那钟云歌由于方才的过分害怕,老叫花递给他的两张烧饼都让他吓得掉在了地上。老叫花无奈,又不忍心让钟云歌和自己一样吃那些沾满沙土的烧饼,不想浪费粮食的他只好自己吃掉了那些烧饼,然后从强盗的尸体上取走了一些钱财,带着钟云歌前往那炊烟升起的方向,想问那里的人家借一些干粮给钟云歌充饥,顺便留着继续赶路用。
这一老一小略加收拾,就直奔那炊烟人家而去。只消走了半个时辰,便看见了那户人家的房屋,随后又走了几分钟,便来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口。
使人惊奇的是,荒郊野外,这户人家竟并非独屋小户,乃是一座小型的宅院。朱漆石墙,四扇开门,正门上方乃是一块写有“王家”的松木匾额,整个状元看起来倒是气派不小,主人家应当是也有些钱财,才造得起这样的宅院。只是宅院周围荒草丛生,乱石堆叠。若不是宅院中有炊烟冒出,就是说这宅院荒废已久都有据可依。
一老一小两人走至宅院门口,老叫花迈步上前,轻轻叩门,只听得三声叩门声响起,门内传来一道有些苍老沙哑的声音:
“门外何人?闲来无事,要来叩我王老儿的门?”
老叫花应声答道:“我是这荡南山的老叫花子,今日从扬州城应事归来,路过此地,孙儿肚内饥饿,想来贵宝地这里借点行路干粮,不知王老先生能不能开恩施舍老叫花子一点干粮。”
门内人听罢,听声音,似乎是转身离去了。老叫花在门外等了好一会,估摸着门内人不肯施舍,正摇头叹气,预备拉着钟云歌离去时,只听得大门吱呀一声响,门内走出一个老头,他叫住老叫花,随后伸手递给老叫花几包干粮,约莫足够了五天的脚程。
老叫花正要感谢,那老头却急忙止住了他的话,轻声说道:
“不消谢,不消谢。老先生拿了这些干粮,快快的带着您的孙儿,回荡南山去吧。莫要说些歇脚住宿的话来,免得耽误了时间,伤了你这一老一小的性命!”
老叫花听到这话,知道其中一定有蹊跷,便追问道:
“老先生,此话怎讲啊?青天白日,难道你家中还有盗匪不成?若是有盗匪的话,你如何拿的出这么多干粮呢?”
那老头面色有些不安,慌忙催促道:“哎,莫要胡说,莫要胡说,快些带你孙儿离开吧!我家中的这一祸绝非寻常人能匹敌的,你若是不想丢了性命,就快些带你孙儿去荡南山吧!”
老叫花若有所思,随即慢悠悠手捋短须,迈了几步,口中念念有词,单手打禅。如此约莫一分钟过后,老叫花转头看向这个老头,嘿嘿笑道:
“老先生,老叫花我这次,来的怕是很巧吧!你这宅院中,莫不是有什么妖物作祟?”
老头听到这话,连连点头,正欲以此为由,劝老叫花离去时,只听得老叫花慢悠悠地说道:
“老叫花我活了大半辈子,不好酒不好赌不好吃不好嫖,就好路见不平,降妖除魔。不瞒您说,我乃是荡南山一位得道的修士,今番下山,正要斩妖除魔,保卫一方。今日,既然老先生家中有难,我收了你的干粮,就定然要为你除去祸害,保你平安!”
老头还要说什么,眼珠却滴溜溜的转了起来,随后,老头犹豫一分,还是张口说道:
“那就多谢老神仙了,我便带你二人一同进入宅院。不过,莫怪我没有提醒你。若是真出了什么情况,你们还要自行承担后果。”
“不算事,这宅院阴气平平,如此看来,以我的法力,完全可以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
老头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老叫花坚定的眼神,再回想着刚才他的语气,便相信了老叫花有些招数,于是他轻轻的推开了大门,带着老叫花和钟云歌悄悄进了王家的宅院。随即,老头伸手把大门虚掩,领着一老一小前往后院。
这王家宅院虽小,亦分前后两院。前院设有正厅、书房和柴房,后院则是主卧室和侧卧室,以及一间小厨房,当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老叫花一手紧握着钟云歌的手腕,紧紧跟随着老头的脚步,绕过前院正厅,来在了后院的花丛旁边。
老叫花四下观望着,并未发现哪里的阴气浓重,当下思索一番,觉得可能是青天白日,妖物不好作祟。随即便和老头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二人先在侧卧歇息,待等夜半子时,正是鬼怪横行之时,他再出来降服那作祟的妖物。老头犹豫了一会,似是觉得可行,便点头同意了。
老头在前院正厅给这一老一小找了两个座椅坐了一小会,给他们简单的做了两道小菜。老头还特意从厨房里请出来了一壶窖藏多年的桂花香,示意老叫花痛饮几杯。老叫花见了美酒,很是高兴,接过酒坛就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大呼爽快。
老叫花喝到酣处,拉起老头,要他讲讲这妖物的来历。
老头想了想,慢慢说道:“额...我本是扬州城...叫卖的三郎...姓王名冠字九阳...膝下一女...嫁与那...”
这老头还未等说出关键,便一醉不醒,瘫倒在酒桌之上,口中还止不住念念有词:
“可恨是...天下修士...把良心丧...”
老叫花见这个自称王冠的老头醉倒在桌,怎地叫也叫不醒,便叫过在一旁吃饱喝足的钟云歌,扶着王冠回到了主卧室,慢慢地扶他躺在床榻之上,自己则是拉着钟云歌去到了半掩着门的侧卧休息。
许是路途劳累,老叫花刚坐上床榻,便翻身面朝墙躺下了。不多时,“呼呼”的鼾声响起,似是已毫无顾忌的睡着了。
钟云歌小孩儿心性,正是难得不用赶路行脚的好时机,便自己跑出侧卧,来到了王家宅院的后院中玩耍起来。
那后院之中,西北角处有一高约百尺的遮天古松,其茂密枝叶犹如华盖一般遮蔽了一处约莫三尺方圆的阴凉地,树下花草茂盛,姹紫嫣红,倒是令人有些雅致闲情。
钟云歌闲来无事,在那后院的青石板路上自顾自耍的时候,不经意瞥见了一只蛐蛐儿,正在那青石板边的阴凉处摆弄着自己的角,口里“缕缕”的叫着,如此雅致的环境里,竟有这样的景象,倒是颇为有趣。
钟云歌觉得挺有意思,便俯身伸手去抓那蛐蛐儿,这蛐蛐儿可是颇为灵活,哪能被轻易抓住?只见那蛐蛐儿左跃右跳,蹦来蹦去,始终是那钟云歌双手正要盖住蛐蛐儿身体时,它便“溯溜”从他手底下滑走了,惹得钟云歌有些不悦,继续伸手左右抓着它,看来是铁了心要抓住这只小蛐蛐儿。
这一追一逃,辗转腾挪间,钟云歌来到了后院南侧的一口水井旁边。只见那蛐蛐儿纵身一跃,竟径直跳入了水井之中。钟云歌只好扶着水井的边沿,呆呆的看着水井内,没再往前去追。毕竟钟云歌之前也是在江府内做过打杂活计,知晓这水井的危险,若是此时他落入井中,钟爷爷和王冠老头又在酣睡,定然是无人能救他性命。
钟云歌正在呆望着水井之内,却意外发现,这蛐蛐落井,竟没发出什么声响,似乎井中无水一样。钟云歌疑惑地挠了挠头,伸手捡起水井边的一块小石子,随手丢进了水井内。
没有水声。
只是在过了几秒钟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石子击地声。
钟云歌更加疑惑,难不成这水井乃是一口枯井?
钟云歌这样想着,觉得有些无趣,再加上方才的玩耍,有些疲乏,便返回老叫花所睡的侧卧内,坐在小木椅子上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