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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生离还是死别?分手还是丧偶?

2019年7月1日星期一天气多云

出地铁站的时候,街道两旁微弱的路灯映照在行道树上,沾满灰尘的树叶在黄色灯光的照耀下闪着银白色的光芒,竟有些刺眼。我穿过一条安静的街道,站在马路中央,看着自己的影子,竟觉得有些孤单,我从未想过上海的街道也会有如此寂静的时候,偶有几个人从我身旁经过,也是行色匆匆的,他们都赶着回家吧!我也赶着回家,我不是一个喜欢夜不归宿的人,即使再晚,我也还是会想着回到住处。

已经转过钟了,现在是7月1日,新的一天又开始倒计时了,我从未这样恐惧过时间的流逝,总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总以为她不会不等我的,我也没有设想过失去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只是记得她说过,如果有一天她决定离开我,一定会当面告诉我,可是她食言了。

我不顾一切的奔跑起来,心跳加速,汗水渗出,一公里,两公里,然后我的小腿抽筋了,我拖着一条残腿回家,奠定了我新的一天的不好。幸而明天我和她都不用上班,悲哀而又讽刺,“我们”不再是“我们”,而是“我和她”。

如果这一天还有一点什么稍稍值得欣慰的,那就是今天是我的休息日,我可以心安理得的睡到上午十点,然后起床,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哪儿也不去。上海对我来说依旧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出了房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我排解一下糟糕的心情。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她那样决绝的放弃我,可是我依然可以心平气和的穿上她买的每一件衣服,我的衣柜里没有一件衣服是我自己买的。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一个小时的干涩的外文译本,写一个小时的文字,再跟《庄子》进行一个小时的灵魂对话,我在想生离和死别,究竟哪个更痛一些?庄周的妻子死去了,他没有沉湎于丧妻的忧伤,他说:她本来就是从虚无而来的,现在不过是又回到了虚无,茫茫然遨游于宇宙间,我有什么好为她难过呢?

这样看来,似乎是生离更痛一些了,人胜不了命数,生老病死,不可逆转,所以不得不接受;但是生离不一样,明明知道她还和你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却不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能每日耳鬓厮磨,这种爱而不得,掏心挠肝的痛苦,绝对不是时间可以治愈的。生死之间的距离是不可跨越的,但是生生相隔,要战胜的是精神上的不甘心。

我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梦里她出了意外,没抢救过来,我醒来以后哭得撕心裂肺,甚至把她吓坏了,她紧紧的把我抱着怀里,像安慰一个孩子,所以我现在是这样怀念她臂弯的温暖。而那也是我唯一经历过的一次“死别”,依然痛得死去活来。

人的一生,只可能死一次,可是为什么我们还是会这么的恐惧没有经历过的死亡?大抵是因为对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留恋,害怕太多的心愿不能够达成,心愿的本质就是欲望,所以人们怕死就是欲求未满,可是欲望究竟是多大的一个黑洞?比如说陈婧,我多么的渴望,也也许曾经实现过,百分之百的占有她,但是现在,这个巨大的泡沫已经碎了。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在和她分开的这一个怪圈里,怎么也走不出来?我听得到时间滴滴哒哒的在走,却推不动自己往前走,我甚至阴暗的觉得,她一定是得了什么绝症,才不得已离开我。或许是因为我有真正经历过死别,所以,在我看来,死别更生离更容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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