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质筷子上冒着热气的阳春面被陶翠翠咬断,残留的部份垂直掉回碗里,溅起细微的汤汁,以及浓浓的香气。
“嗯~~!”
陶翠翠一口又一口地咀嚼着口中的面条,食物的美味从味蕾中炸开。面条口感很劲道,每一口下去,附在面条上的汤汁带着浓郁的猪油香气还有淡淡的蒜叶清香,勾动着她的心脏,血液仿似上涌,她不禁闭上双眼,露出陶醉的神情。
小姑娘脸色坨红,好像有点上头了。
细细地品尝着阳春面,陶翠翠仿佛回到了家乡的那个小山村的旷野里。
那儿有一大片青葱的田野,春风从远处吹来,拂动田野,混合着泥土的青草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家乡的味道,让陶翠翠不自觉地沉浸在其中。
她开始在田野中蹦蹦跳跳,一步一步欢快地往前,最后变成了狂奔,肆意地向前,踏着青草和春风。
这片茫茫的田野,好似没有尽头。
陶翠翠尽情的狂奔,春风夹杂着春草的味道,让她感到享受。
模糊的田野深处,一道道身影与她擦肩而过,田野中劳作的父亲、母亲,猛然回首冲她微笑的大哥,持书大声朗诵的说书先生,还有一只哼兹哼兹叫的大野猪,眨眼间,大野猪又变成了猎人手中的一大坨鲜肉。
浓郁的猪油香恍然在陶翠翠的口腔中逐渐浓郁起来,阳春面的美味勾动万般情绪,在此刻,陶翠翠睁开了眼睛,热泪已然满盈:“真好吃……”她冒出一个想法,神色别别扭扭的转向老王,鼓起极大的勇气说道:“老王帝尊,我能不能……加点肉,就一点点。”
离家已然数月,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开始想家了,想念老母亲那碗味道差很多,但是总是比大哥碗里多一半的碎肉面。
小姑娘想着这些,愣愣出神。
王明仲摇了摇头,说道:“众所周知,阳春面是光面,肉是不可能……的。”
他的话停顿了些许,因为看到了小姑娘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真的不行吗?”小姑娘嘀咕着低下了头,热泪霎时间化作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点点滴滴砸落在阳春面的面汤中,激荡起震荡不息的涟漪。她抽了抽鼻子,强忍着哽咽:“对不起,我就是有点想家。”
她打起精神,笑了起来,说道:“这碗面真的很好吃,母亲临行前做的碎肉面也没有这样的味道。母亲说啊,在外面要懂得照顾自己,不要亏待自己,想她的时候,吃一碗碎肉面比什么都管用。母亲还说,这世界上煮面能比她还好吃的绝对没有,所以让我好好吃完,别浪费了……老王帝尊煮的面分明要好吃得多。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味道差很多,我也想要吃一碗碎肉面。”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楚楚可怜、梨花带泪的神情,王明仲心头一软,说:“碎肉面是碎肉面,阳春面是阳春面,两者并不相关。”他幽幽一叹,“想家啊!谁他女马的不想。独身一人来到武帝城,最亲近的那些人每时每刻都会想起,轻易放不下。”
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相伴前半生的家人、亲友,此刻都不可见,甚至可能今生无缘再见。
一想到这个,老王忽然觉得有些落寞了。
人们生而孤独,但是永远不甘于孤独。
陶翠翠愣愣地看着老王,阳春面蒸腾的热气中,老王的面容有些模糊,难过和落寞却掩盖不住,她忽然感同身受,不禁喃喃道:“帝尊也有想念的人吗?”
“有的啊!”老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可心中已然涌起的想念之情却是压不下,苦苦一笑,叹道:“有很多很多,想念这种事情总是令人格外惆怅。”
他站起身子,说道:“我店里并不提供你说的碎肉面,不过真要吃的话,我给你拿炸猪油的时候剩下些的猪肉渣。”
陶翠翠的眼中浮现惊喜,两只手一左一右抹去眼泪:“谢谢您。”
王明仲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谢,而后行步往厨房走去。
一去一回,不过瞬间。
王明仲很快就端着一碟猪肉渣回来,碟子轻轻放到桌子上,冲小姑娘说道:“吃吧!不过还是少吃点,这东西……容易发胖。”
碟子上摆放着满满一堆香气喷喷的干瘪猪肉,它们大部分的油脂都被榨了出来,因此显得很干枯,当王明仲盯着这碟猪肉渣的时候,视网膜中浮现着猪肉渣的基本信息。
【猪肉渣:厨余垃圾】
【功效:致胖、体力+1】
【备注:这是用来榨油剩下的肉渣,但是可别以为这玩意不会致胖,恰恰相反,这玩意的含油量依旧丰富。】
出来的时候,王明仲夹了块猪肉渣品尝了一番,虽然看起来很干枯,但是因为经过了火候正好的煎炸,皮香肉脆,不过初尝的时候忘记放盐,只有纯粹的猪油味,古怪了一些。
此刻陶翠翠正要伸筷去夹,王明仲赶紧叫住了她:“等一下,还差点东西。”
与猪肉渣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小碟晶莹无比的精细白盐。
老王大拇指、中指、食指呈三爪捏了一把白盐,而后在猪肉渣上方,手肘向前顶,三指细细搓了起来,晶莹的白盐宛如雪花飘飘而下,撞击在老王的手肘上,而后划落到猪肉渣上,点缀了斑斑点点的白色。
“哇!”陶翠翠惊叹起来,而后想到了什么,问道:“老王帝尊,您这是什么?”
老王收了动作,顺便回答道:“白盐。”
陶翠翠说道:“我还没见过这样子的盐呢!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子撒盐,感觉好傻。”
王明仲虚起眼皮,说道:“这是我家乡那边一个厨神级别的人物创出的撒盐招式,相传这样子能让盐更加均匀地覆盖在食物的表面。”他缓缓地撩起额前凌乱的刘海,严肃道:“除此之外,这样做还能让人感到开心,这样是不是很厉害?”
小姑娘没有一丁点怀疑,很配合地鼓起了掌,还笑着说道:“老王帝尊好厉害。”“老王帝尊好棒。”
王明仲指了指桌子,说道:“快吃吧。”
陶翠翠应了声‘嗯’,便吃一块猪肉渣,再吃一挂面条,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还一边嘀咕着:“嗯嗯嗯、真好吃,面条也好吃,猪肉也好吃。”
看着小姑娘吃得这般开心的,王明仲会心一笑,总算没让这个小姑娘因为想念家乡而继续难过了。
他平生最怕两件事,第一吃不到的美食,第二止不住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