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周拂江抱着鞠毬,林澜颢在旁边对着他挤眉弄眼,暗示的意思是:拿出看家的本事,不要怯场。
要是换成其他人大概会谦虚一些,想着初来乍到不能太过高调,免得惹人注目。但周拂江心知,玉狮社此时需要的可不是假把式,有时候只有表现出真正的实力才能服人,何况林澜颢替他拍胸脯作保,怎么也该给兄弟长脸面。
周拂江以前踢球自然也接触过花式足球,特别是初恋那会儿为了追求女朋友还专门跟人学过一段时间,花式足球顾名思义,动作千变万化,一气呵成,但并没有固定的体系,为了唬住人,周拂江早在心里打好了腹稿。
他先用侧夹脚拉起地上的鞠毬,再用脚围着球绕了一圈,虽然动作简单,但也看得出功底不错。
绕球是花式足球的基础动作,可细分为变种绕球、跳跃式绕球和变种跳跃式绕球三种,周拂江基础不错,但也只能做些花哨不费劲的动作,要是再加强,比划起来就艰难了。
好在其他人不知道,看他神色轻松的使出一连串的花样,动作如行云流水,圆滚滚的蹴鞠仿佛听话的孩童般,随着他的心意变换位置,心里感受到了同林澜颢当初一样的震动,特别是作为球头的邹敬,心里更是对周拂江生出了几分欣赏。
邹敬在玉狮社做了六年的球头,年纪已经不小了,原本是培养了另一名球头将来接替自己,谁料天有不测风云,王府出了事,动用了大笔的钱财,已经养不起玉狮社了,郡王有意转让出去,不少有实力的新人被人乘机高价挖走,眼瞧着玉狮社露出了日暮西山的颓势,作为球头,邹敬心痛,也无可奈何。
林澜颢看的是周拂江玩的花样,但邹敬看的却是其中的潜质,若周拂江没说谎,仅仅只是半年的时间就能练到这种程度,说句天资斐然也不为过。
除了绕球,周拂江还将身体慢慢放低,以双手向后支撑身体的方式坐下来,但脚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顿,鞠毬温顺的随着他的动作起伏跳跃,看得人眼花缭乱。
先前吴元颠球时,林澜颢不断喝彩,到了周拂江这儿,他虽然眼睛亮如星子,却没有呼唤一声,算是给吴元留了面子,好在吴元也并非心胸狭窄之人,等周拂江收球的一瞬间,率先叫了一声:“好!”
其他人也跟着叫好,显然是认可了周拂江的实力。
张纯笑道:“没想到周兄弟是个中好手,先前我瞧着你年纪轻,还以为林公子是在吹牛呢,没想到反而是我狭隘了。”
纵然林澜颢原先就是在吹牛,此时也要装出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摆手道:“不怪张兄,也怪我这兄弟脸长得忒嫩了些。”
周拂江本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在家中休养半年,养出一身细皮嫩肉,也怪不得别人先入为主的觉得他没什么实力。
张纯大声笑道:“今日我吃了教训,往后哪里还敢小瞧周兄弟!”又对吴元道:“有周兄弟加入咱们玉狮社,我看那帮子狗眼看人低的,准得惊掉眼珠子!”
吴元笑而不语,心中却泛起苦涩,他天赋不错,哪怕在人才济济的玉狮社也占了一席之地,却没想到有天会成为新人的踏脚石,周拂江表现出来的技能确实出众,哪怕筑球上能力差些,但在白打上早晚能独树一帜,一时间不由生出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邹敬询问道:“周兄弟,你筑球如何?”
周拂江深知刚才卖弄一番,此时更应该低调,否则就不讨喜了,因此谦逊道:“邹大哥年长我几岁,唤我一声拂江便是,我这白打也是因为闲来无事在家自己练的,要说筑球只看过别人比赛,自己却是没有上场试过。”
“好!”邹敬笑意加深:“拂江兄弟,林兄说你想加入咱们玉狮社,不如明日开始就过来跟着大伙儿一起练习,先培养些默契,再找个机会比试一场。”
周拂江自然装作无比欣喜的模样,心里却道:玉狮社虽然光景不如从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能背靠玉狮社扬出名气,还怕将来立不住吗?
这边其乐融融,另一头观看了比试的球员里就有人心生不满,嘀咕道:“这人好生有心计,明明是白打高手,却一味的自谦,还引得吴大哥与他比试,如今倒踩着前辈的名声往上爬。”
另一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点儿,难道就你一个聪明人,说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何况吴大哥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别人都没说什么,你还不如装作不知道的好!”
短短半个时辰,周拂江就从众人心中的坦荡君子,变成了颇有心计的伪君子。
……
周拂江和林澜颢走出玉狮山庄,两人牵着马又逛了会儿集市,主要是周拂江一个人兴致勃勃的观看,他如今看什么都新鲜,哪怕是同样的东西,穿过百年的时光后,仿佛都带上了一些历史的印记。
但林澜颢却误会了,心中生出同情,心道周兄弟被禁足半年,如今怕是看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便提议道:“时辰正好,咱们去瘦西湖畔,正好近日清音坊来了一批新的歌姬,我做东,咱们去喝杯酒!”
扬州的名山美水周拂江暂时没时间细细游玩,但周家的亭台楼阁、假山园林正好看厌了,何况穿越一遭,若是连秦淮河畔都没去过,也算是枉活了一场!
当即双眼微亮,周拂江搓搓手:“这怎么好意思?”脸上的笑容极为诚恳:“那就劳烦林兄骑马带我一程!”穿越一场也没点亮骑马的技能。
林澜颢:……
林澜颢的骏马虽然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名驹,但四肢健壮有力,双眼炯炯有神,载着两人往前走丝毫不费力。
两人沿着河边慢慢往前,很快就听到一阵独属于江南水乡的柔媚清丽的乐声。
瘦西湖畔本就是青楼妓院汇聚之地,连桥下也停泊着好几艘奢靡的花船,此时天色渐暗,华灯初上,正是开门迎客之时,各家院落和花船上传出一片奏乐的靡靡之音和女子娇柔嗔笑之声,将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呈现在两人眼中。
无论是林澜颢还是原身都都熟客,门口守着的闵婆张口便道:“两位公子许久没来,姑娘们可想念得紧。”
周拂江怀疑这是标配的台词,就跟‘欢迎光临’意义等同,但是找不到证据。
林澜颢掏出一锭银子丢到老鸨怀里:“挑拣些好酒好菜上来,再看看我这兄弟想要什么。”
老鸨扭着水桶腰掐着嗓子咯咯笑道:“不拘公子喜欢什么,环肥燕瘦,温柔的、泼辣的只要您说出来,妈妈都能给你找来。”
周拂江眼皮子一掀,俊美的容貌多了一抹邪气的笑容,看得年过半百阅人无数的老鸨也心头一颤,暗中喊了声阿弥陀佛,哪里来的妖孽,要是自己再年轻个二十岁怕也是把持不住,何况她楼子里这些小姑娘。
说话间一人行进了上等的雅间,周拂江顺势坐下,摆出了指点江山的气势:“姹紫嫣红固然迷人眼,但也只能说一声俗!一等的佳人应是懂得诗情画意又不矫揉造作,既有情窦初开的青涩又有浑然天成的妩媚与绮丽,你就按照这个标准看着办!”
老鸨干干一笑:“这又清高又轻佻的,岂不是自相矛盾?”
林澜颢点了点头:“这样的绝世佳人不说扬州府,怕是整个天下也找不出来!”又好奇道:“周兄莫不是见过?不知是哪一户院落的姑娘?”
周拂江心道,这要是放在网红迸发的时代,不怕你有要求,只要你敢想,后面就有造星团队让你梦想成真。
见两人眼巴巴的望过来,话音一转:“此等佳人自然是寻常人见不到的,此人生得天姿国色容貌倾城!香腮雪、淡娥眉,长发如瀑,身姿曼妙,精通音律且辞藻华丽意境婉约,此等佳人自然是——在下梦中所见!”
林澜颢一口清茶喷出来,手指点点他:“你个促狭鬼!”
却不知周拂江不过是见老鸨眉眼间颇为自傲,对两人面上恭敬,实则轻视,俨然是将二人当做只知道出钱却不懂得享乐的大傻子,周拂江心中微怒,这才想给老鸨几分颜色瞧瞧。
当然这也不能全然责怪老鸨,原身是个荤素不忌的主,确实吃相不怎么好看,青楼里自有一套处事的规矩,像原身这种乡绅之子,不过是小富,哪里正能接触到楼子里一夜千金的花魁呢?
但周拂江不是原身,骨子里也有几分自傲,纵然是原身的锅,周拂江也得另想办法给圆回来,出个难题给老鸨,不过是让她少狗眼看人低罢了。
果然这么一闹,老鸨哪里还敢随便指个小丫鬟出来伺候,走到门口吆喝了一声:“有贵客道了,赶紧让春芸儿过来伺候!”
林澜颢此时才醒过神来,扯着嘴角笑了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周拂江拱手回礼,故作谦虚:“好说好说。”
不一会儿就有小厮托着盘子站在门口敲了一记:“两位爷,小的苏桂,这是新得的上好佳酿和卤三拼,江妈妈特意让小的给二位送来尝尝。”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叫骂声:“你当你自个儿是什么千金小姐不成?一个臭要饭的小叫花子,还敢摆臭架子!看老娘不将你的皮给揭下来!”
另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颤巍巍道:“姑娘息怒,鱼儿不是有意的,她耳朵不灵便,许是没听到您的吩咐,我这就去给您拿换洗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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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众人:心机BOY……
周拂江大惊: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