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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憨人

酌卿与崇川洛驾驭马车出了永春城地界,继续南下。

直到这会儿和众人分别后,崇川洛总算心情一振。

先前和众人分别时她总觉得的自己不会哭,没成想真到了那档口,看着父母亲友依依不舍的模样自己还是湿了眼眶。眼下出了主城,真切感受着城外乡野间的空气,她才觉得江湖总算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崇川洛在早年撤回永春城后,几年间从未再次执行大规模的城外任务,一是因为她确实控梦大道折损严重,二是怯樱为此事心痛万分,再不肯让她犯险,如今肯答应她再次出城历练,最主要还是因为有酌卿在身旁照看。

崇川心情不禁慢慢高扬起来,轻轻哼着小曲,小脑袋随着马车踉跄颠簸一摇一晃。

酌卿手里轻轻捏着缰绳,将一幅从怯樱那里取来的南北两座永春城山水地图摊开,细细研究。

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在南北永春城地界游历过了,早年的记忆已模糊了七七八八。

永春城在地势上有南北之分,两地多国。

怯樱所领衔的北永春城,国力仅次于霍尔诺斯,人口众多,大小城池共称一国,在国家风土人情上几乎和现世中的和国一模一样,说的是和国雅言。而南永春城的风土较为驳杂一些,版图上其实有十来个小国,有和国风土的,也有现世唐国风情的,严格来说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只是因为在地形上靠北,何况这么多小国拥挤在一起,要仔仔细细记下每个小国的名字还真有些麻烦,故而控梦师们多将这些小国并称为“南永春城”。

之所以要将南北永春城都游历一遍,酌卿自有其想法。

经过之前几次关于轮回骰符石搜寻的情况来看,有一线索已非常明显:各属性符石所在之地,其周围肯定有非常明显的、带有对应符石属性的奇景异象。塞瑠海域现世的传奇故国——亚特兰蒂斯;于世外茫茫大海上出现的奇山茂林,以及随奇观现世的洪荒灵兽——苍龙、白凤。

而南北永春城两地,自古就有许多与风相关的奇观宏景,长久以来,奇闻轶事层出不穷。酌卿打定主意一路搜寻过去,每到有风象奇观现世的城国郡县都要停步,仔仔细细打探一番。酌卿很笃定,风系符石几乎可以说板上钉钉就隐藏在南北永春城某地!

酌卿手持小篆笔,勾勾画画,默默筹备着游历计划,他和崇川洛要在三年间走遍南北永春城,时间算得上富裕,况且搜寻符石一事根本就没有具体头绪,不是想快就能快起来的。

酌卿默默思量着,这趟旅途兴许会“很慢”。

管它呢,本就是无头苍蝇乱撞,初澪椛琉她们都已安顿好,不必担心。况且他自己也需要筹备一些隐秘之事...日后......

“小公子?小公子!?”崇川的手在他面前使劲晃着,终于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啊?”

“啊什么呀?我都叫你半天了,真是的,你也不理我,想什么呢?”崇川努了努嘴,闹起了小别扭。

“哎呀,我这不是在筹划大事嘛。”酌卿放下山水图,靠在马车门板上。

崇川说:“风景这么好,你多看看呀,别老皱着脸了。”

“啊?还不就是寻常破树林子。”酌卿咂咂嘴,看向此刻被崇川充当遮阳伞的红油纸伞,在那伞柄中,隐藏着一把样式极为罕见的两尺细剑。

酌卿说:“你那把剑给我看看?”

“当然可以,”崇川拧转伞柄,从伞鞘中取出了那柄刃如叠齿的银剑。

酌卿接过,至此时才得以细细观察剑的全貌。

剑身细如寻常手指,细细清点一番,刃片共计二十枚,片片尾端倒钩,锋利异常。

“是把好剑,收藏之法也很隐蔽,”酌卿掂了掂刀身,约莫两斤重左右,“有名字吗?”

崇川答:“有的,剑名‘叠嶂’,取自群山之意,是我爹爹早年所用,不过他说,他的功夫不高,用这把剑是暴遣天物......所以就给了我。”

“崇川先生也太谦虚了。”酌卿将剑递还给崇川洛,懒洋洋道:“你用这把剑的时候,总算没那么呆呆傻傻的,足可见崇川先生于使用此剑的剑法上是下过苦功研究的。”

崇川听了非但没有半点生气,反倒有些替爹爹开心,笑意盈盈,被酌卿在心里嗤笑了一句小傻子。

出了主城地界十几里后,天色见晚,日渐西斜。崇川似乎终于发觉了什么不太妥的事情,心念摇动下,脸色越发羞红了起来......

两人眼下是在乡野之中,离下个乡镇少说还有几十里路,今日肯定是赶不及住店投宿了,自然要睡在马车里。

可是......怎么睡呀?......崇川想到此处,目光游移不定,偷偷望向一旁自顾自打瞌睡的酌卿。

但见他丝毫不慌,气定神闲,惬意的很,仿佛根本不为此事发愁,崇川越发头大了!

直至夕阳完全沉入西方,夜色笼罩了人间,酌卿才从瞌睡里悠悠转醒,瞥了一眼茫茫夜色,一个翻身下了马车。

“睡觉去吧。”酌卿说罢,走向路边的树林。

崇川洛赶忙问;“小公子你呢?......”

酌卿指了指三匹马,道:“拉着咱们跑了一天了,都不给口饭吃?我去给马找点草料。”

崇川羞红了脸,呐呐道:“我、我不是说这个...小公子你、你不睡觉吗?......”越说到后面,崇川洛的声音已细若蚊吟......

酌卿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都睡饱啦,再说这荒郊野岭的,夜里保不齐有什么野兽呢,总得守夜啊。”

“可是夜里冷......”

“所以要找柴生火啊。”

“可是......”

“你就别瞎操心啦,你别忘了,我是火系控梦师,天赋就有御寒之术。”

崇川洛想不出什么说辞来反驳了,原以为酌卿根本没有思考此事,此刻才发觉,他早就在自己未察觉到之前,就将一切都打点周全了。

酌卿朝她摆摆手,身子隐入林中。

半个时辰后,酌卿抱着一堆草料和干柴返回原处。

崇川应是已经到马车中休息了,眼下马车里已安静下来,估摸是睡下了。

酌卿笑了笑,将三匹马都牵到一旁树下,拴好缰绳,将草料分给它们。

三匹高头大马,雄骏的很,同属汗血马,一黑二红,尤其那匹黑色的,格外高大健硕。

如此三匹宝马用来拉一辆不足两人宽的马车,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

酌卿伸手摸了摸马身,轻声道:“辛苦啦,也委屈了。”

作为入梦赫德凯尔的灵种,三匹马的灵智自然比现世中的寻常马高出许多,此刻已听懂了他的话,皆轻轻摇头。

忙完了这边,酌卿自顾自生好了火,于火堆旁盘腿坐下,默默养神。

酌卿自然如他自己所说,可以使用御寒之术抵御夜寒,但要持续使用御寒术就意味着要一直保持意识清醒,如此还怎么好好休息?

所以火还是要生的。

是夜,则静。

夜色悄然,晚风微凉,酌卿坐在火堆旁,低着头迷迷糊糊昏睡......

忽而,身旁有人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

“小公子?...”来人语气轻柔,温暖。

“嗯?”酌卿晃了一下头,睁开眼睛。

看清了来人,他笑笑说:“怎么了崇川?睡不着?”

“不是......”崇川洛语气扭捏,掂量着话开口:“小公子,到马车里睡吧。”

“你逗我呢?这要是传出去,你清白还要不要了?”酌卿自然不同意。

崇川便解释说:“小公子,我已经在车厢中间挂好帘子了...你和我一人睡一侧,不碍事!......”

酌卿嘴唇动了动,没开口。

“娘给我们准备了两套被褥呢,小公子,你我行得正站得直,我、自然不怕别人说什么闲话!”崇川鼓起勇气,这般说道。

酌卿摸了摸下巴,很是无奈,终于松了口,叹气道:“行吧。”

崇川洛便欢喜起来,拉着他回到马车上。

果然,车厢中央已经挂起了一副暗红帘帐,与车厢边缘严丝合缝,连只蚊子都飞不过去。

崇川洛回到车厢里侧,抬着帘子对酌卿道:“小公子晚安......”

酌卿点头,亦对她道了一声“晚安。”

崇川洛如释重负,虽仍是面色绯红,但眉眼间却流露出藏不住的笑意,点点头放下了帘帐。

酌卿动作轻轻,缓身躺下,拉过崇川夫人准备的锦绣被褥盖在身子上。

脱衣服是不可能的,这是酌卿给自己定下的底线。

过了一会儿,从帘子另一侧,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徒一入耳,酌卿立即如临大敌,迅速把头别向另一侧!

可想而知,帘子对面,崇川洛在做什么......

那轻轻浅浅的“簌簌”声,此刻在酌卿听来简直是惊雷一般让他心神摇晃!

他忽而悄无声息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好兄弟”,心里大骂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然而“自家好兄弟”可不管他的怒骂斥责,依旧我行我素。

酌卿忽而鬼使神差般将头转了回来,望向帘帐边缘处......

严丝合缝!

“真就一丁点儿也看不见啊......”

这一夜,有人硬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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