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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出山

酌卿与怯樱、崇川洛一同回了浴樱宫,细细复盘今夜城中出现的梦境刺客一事。

几人已将那被酌卿一拳打成了半身瘫痪的刺客主事二当家给好生“伺候”了一番,事无巨细,逼问此番事件始末细节,不过也没问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自酌卿一刀破城阵,打杀了枭父周鹰以及其他几个本就该死的窃国佞臣之后,枭就源源不断的派出追兵追杀酌卿,一路从霍尔诺斯纠缠到永春城地界。酌卿原以为自己既然已经进入了永春城地界,枭会收敛一些,毕竟霍尔诺斯虽然以被他霸占,可永春城尚未就是否继续保持同盟国一事发声,那么名义上两国就还是同盟,可看如今枭丧心病狂的样子,是打算与永春城撕破脸了。

原因其实也不难猜测,从红凌和周鹰那里,酌卿都已能基本确定枭和梦境刺客叛军首脑,自称“代理人”的白发少年有所勾结,虽然此事所知之人屈指可数,但早晚有一天枭会撕下最后伪装,摆明了态度站到控梦术联军对立面。

酌卿比较想不明白的地方是,代理人到底摆出了什么好处给枭,让枭敢下定决心彻底堕落,要知道,此番之后,霍尔诺斯就会和整个赫德凯尔正派控梦师不共戴天,哪怕他一意孤行,可霍尔诺斯人尽是与梦境刺客势同水火的存在,国民怎会容许这样一个邪恶政权的存在?霍尔诺斯军团也不会答应。这事要是跟霍尔诺斯人摊明了说,枭这个本就稳当不住的窃国贼子,半天就得被霍尔诺斯人给打得灰飞烟灭。

酌卿最烦枭的地方是,你既然真要痛下杀手,能不能豁出本钱派几个能打的?老是些小鱼小虾有意思?

眼下只能推断为,枭还不敢把此事摆到明面上,暂时只能玩些小把戏。

怯樱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可惜了霍尔诺斯几百年声名,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酌卿“嘁!”了一声,心中对梳茗的优柔寡断极为不满,没好气道:“傻丫头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罢了,霍尔诺斯这边的动向,从今以后我会密切监视,绝不会再让枭为所欲为,”怯樱望向崇川洛,说:“至于你们两人,计划不变,眼下还是要以收集乾坤轮回骰剩余符石配件为首,你们二人还是尽早启程吧。倒不是怕枭再派些小贼小鬼过来,只是到底徒生烦恼。酌卿,我可提醒你,我这妹妹和你约定的时日只有三年,说长可一点也谈不上,”说到这里,怯樱忽然多出了几分戏谑笑容,道:“我可是听说了,你最近常往酒馆里钻,日日宁酊大醉,怎么?还嫌自己浪费的光阴少了?还是说......酌卿公子有何心事呀?”

酌卿闻言尴尬无比,但还是尽量厚着脸皮道:“去去去!什么心事,玩儿刀练剑少年人,喝点酒也至于你堂堂一国之君惦记着?”言罢酌卿自顾自抓了一把瓜子,一粒粒丢到嘴里咀嚼。

“我才懒得管你,”怯樱白眼道,又对崇川说:“妹妹呀,这世间男子,做了什么亏心事,总是赖到喝酒上,好像他们喝了酒,就当真晕晕乎乎,自己做了什么破事儿都不清楚,等到酒醒了呀,又摆出一副追悔莫及惭愧万分的可怜模样,最会糊弄人。”怯樱伸手轻轻握住了崇川的手,一板一眼的认真道;“‘酒后乱性’这个词呀,就是臭男人给自己开脱的幌子,一个个臭不要脸!”

此番说辞听得酌卿头大无比,尤其当听到“酒后乱性”这个词时,他仿佛被人戳烂了脊梁骨,羞恼不堪,急急劝阻道:“怯樱你瞎扯这些干什么!”

“哼!”怯樱没搭理他,“又不是说你,你急什么?”

酌卿哽了嗓子,这就更没法接话了......

如此,难得在永春城悠哉度过了两月时日的酌卿,出行之事被提上了日程。

离开永春城前的最后几日,酌卿白天有事没事就往古玩街跑,搜罗了不少小巧讨喜的物件,想着以后可以带给初澪椛琉她们。另外就连寻常男子很少去的胭脂铺子、首饰金银店铺也被他逛了个遍,他倒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至于买了些什么,崇川洛问过,只是酌卿在这事上总是故作神秘,遮遮掩掩的不给她看,直到两人出城那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东西不属于武具装备,不必放在触手可及的口袋里,都被他一并存放在了自己的心景小天地里。

从心景中取出物品到底需要些时间,所以搏杀所用的武具不宜如此存放,否则真到搏杀时,还要慢吞吞的掏出武具,早不知被人砍倒几次了。

关于行李,酌卿没什么好准备的,他早就习惯了一人一刀走江湖,东西多了一点都不潇洒。

崇川洛倒是也想如他这般随性,只可惜崇川夫妇可没这么放心自家闺女,生怕自己宝贝疙瘩冻着累着,衣服被褥,日常用物,呼啦啦一箩筐,给崇川洛无奈的不行,连说自己和公子是去跑江湖,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酌卿看着大箱小箱,哭笑不得,见了崇川洛求救一般的眼神更是没法装作睁眼瞎,只得帮着劝说了崇川夫妇一番,即便如此,挑挑拣拣,还是留下了许多吃穿用品,给仆人们帮着装上了马车。

崇川洛觉得这和自己先前预想的一人一匹骏马,一只小包袱便可仗剑天涯的美好幻想相去甚远......

但是关于乘坐马车一事,酌卿很“出乎意料”的没有多说什么。

洛洛这傻丫头片子.....你总得有个睡觉的地方吧?真要天为盖地为庐啊?

酌卿偷摸看了看她一脸埋怨的样子,估摸她是一点儿也没往这方面想。

出城那天,送行的人并不多,除去崇川夫妇之外,便是北鸢、霜化两位两位崇川洛的贴身侍女,以及私下和小姐关系很好的门役南德。倒是怯樱,说什么国事缠身,实在走不开,连给崇川洛送行这事都没来,让酌卿很是“怀恨在心”。

最后还有三人,先前和酌卿在居酒屋里大吃特吃相谈甚欢的许幽小姐,和她的侍女初漪。

酌卿先前已经从许幽的话里猜出她与小洛洛是闺中密友,见了她没什么惊讶的,倒是两人见了酌卿惊讶的很,很是缠着他问东问西了一番。

最后一人,徐家公子,徐天行。

两人互相做辑之后,在徐天行的眼神示意下,离开了其他人到一旁轻轻交谈。

身后,崇川家与许家送行之人,有主有仆,聚在一起,还在不停嘱咐崇川洛出门在外要注意江湖险恶,尤其几位女子,虽然身份有别,但实则情同姐妹,没说几句就要泪眼婆娑。

酌卿此时远远看着,轻轻叹了口气,侧身对徐天行道:“徐公子,在下也没什么能多说的,此后三年,在下会尽全力照顾好崇川小姐,不会让她有一点闪失。”

对于徐天行来说,这第二次见面,对他来说反倒是第一次,毕竟之前在徐府酌卿是以换面术生成的寒酸读书人模样示人的。

徐天行笑了笑,道:“中禅寺公子不必如此,对她来说,能跟在中禅寺公子这样的刀术高手身边游历江湖,是莫大福分。”言罢他收起折扇,躬身作礼,却是主动将自己的身位放低了,以表自己对酌卿的敬意。

酌卿赶紧躬身回礼。

“日后她就交给中禅寺公子照顾了。”

“自当竭力。”

“喔,差点忘了,等到三年期过,崇川便要与我一同去往依玉学宫,研书学术了。”

“依玉学宫?”酌卿听了表情蓦然一变。

依玉学宫是赫德凯尔一等一的上品书院,于读书人而言,是魂牵梦萦所在,便是酌卿也思思念念想要去求学,只可惜他早早便参了军,根本分身无暇,念想便只能是个念想了。

“这是一等一的好事。”酌卿重重点头。

徐天行一手持扇,轻轻在另一手掌心拍点着。

“我们两家的父母......催得有些急了,本来我和她是不大愿意如此早就......等到在学宫那边学成之后,再回返永春城,我和崇川小姐,应该就会很快完婚......”

酌卿面色如常,定定看着徐天行。

徐天行言毕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一定身形,伸出右手递向酌卿,看样子想要与他握手。

他那柄画着出自己手山水图的折扇,安安静静收握在左掌中。

酌卿笑了笑,转身正对了他,同样伸出右手,与他握在一起。

却是两两无言。

这一幕正巧被望向两人的崇川洛看在眼里。

忽然间,她感觉有一丝诧异......一股难以言表的古怪感觉蓦然在她心间晕开......

眼见两人双手久久相握,待到他两人的手终于各自退去,收回,那股诧异古怪的感情,又悄然散去......

在众人的挥手送别下,两人一同坐上由三匹高头大马牵拉着的马车。

酌卿手握缰绳,轻轻驾驭马车前行,崇川洛与他并肩而坐,向视线里越来越小的众人挥手告别。

中禅寺酌卿和崇川洛。

泉岱,丛云。

棺怨,两尺剑。

从此江湖山高路远,前途未卜,只有彼此。

崇川洛自然没有留意到,谈话的最后,当酌卿和徐天行各自退开身形,他靠近“泉岱”的那只手,缓缓松开,不再虚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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