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叶清秋终于能够下床了,她看清了这个身穿灰色袍子的老妇人,她看上去很慈祥,但是她的身上却一直传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压制在她的心头,让她有些迷茫和不适。
那是一种死寂,就好像这个老人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但这个老妇人却安然地活着,还和蔼地照料着自己,所以,尽管有些不解,但是叶清秋还是对这个老人十分感激的。
“对了,老人家,这么多天都没有机会问,我想知道,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腰上应该有一块用红绳系住的犬型玉佩?”叶清秋能够自如行动以后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问题,沈飞带着她跨过汪洋,按照道理,应该不可能离她太遥远,可是如此多天,沈飞的身影都没有出现在这里,她有些担心起来。
冥谷道人却是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黯然地说道:“我没有见过你说的少年,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身边什么人也没有,你就是孤身一人躺在那里。”
叶清秋顿时陷入沉默,这下,她确确实实陷入了窘困之中,周遭,除了这个冥谷道人,她没有再见过任何人,似乎这里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陌影被神秘人击败,不知踪迹,沈飞也和她分开,此时的她,不知何去何从。
四周的环境很寂静,雾气笼罩了整个山谷,叶清秋仔细地观察了四周,只有老妇人所住的这间房子周围没有那种厚重的湿气,似乎这里已经被布下结界。但她还是不喜欢这个压抑且阴沉的地方。
“前辈……”迟疑了许久,叶清秋终究还是出声了,她下定决心,必须离开这里,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她要去找到陌影,就和一年前一样,寻找到那个独特的斗魔。
但是首先,她需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
所以她发问了。
但是冥谷道人立刻就打断了她:“你现在还不能出去。”
叶清秋低下的头颅立刻仰起:“为什么?”
冥谷道人有些佝偻的身子直了起来,目光中,一个和她慈祥的外表所不匹配的冰冷透了出来,她用手中的拐杖点了点地面,一阵灰暗的气息从杖尖处奔流而出,飘荡向四面八方。
这股气息中带着如同死亡一般的恐怖气氛,只是一个照面,叶清秋的脸颊就苍白起来,冷汗大颗大颗地从她背后流出,当她感受到的时候,她只觉的无尽冰凉。
“你现在出去,可不是那些圣魔教教徒的对手,你想出去送死吗?”冥谷道人面色冰冷,她凑到叶清秋面前,看着不断战栗的她,寒声道。
叶清秋这才发现,这个慈祥的老人,其实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存在。周围的雾气居然只是一瞬间就被清了个干净,山谷也露出了本来面貌,虽然很快,雾气就聚拢回来,但是可以看出,冥谷道人只是放出力量就能破开浓雾,必然有着远超过她的实力。
“那,前辈,我何时才能出去?”叶清秋咬了咬牙,抗着冥谷道人身上恐怖的气势,她自然不甘心一直呆在这所谓的“冥谷”之中,可是她想要出去,必须经过这个老人的同意,否则,她就连走出半步,可能都做不到。
老妇人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丫头,你可知道冥界?”
说话间,她敛去身上恐怖的力量,才让叶清秋的脸色再度红润起来。
“冥界?祖爷爷说过,这世间有三界,人间、神界、魔界,我不曾听说过冥界的存在,冥界,当真存在吗?就和传说中一样,是死者的归所吗?”感到身上的压力减少了的叶清秋瞬间直起身子,好奇地问道。
“幽冥,或许当真是存在的……”
“或许?”
“对,或许,老婆子钻研了一辈子,无论是死海还魂之术,亦或者降灵之术,都曾使用过,可是从来都是只有力量回应,而那些死者,却是从来没有苏生,所以,老婆子同样不知道冥界是否真实存在,直到我发现了你……”
“我?”叶清秋感到十分奇怪,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修士,身上也只是最为普通的木灵之气,也从来没有经历过死亡,如何会与幽冥有关?
“来……”老妇人招了招手,那房里的瓷瓶一颤,便出现在她手中。
“你看着这朵花……”老妇人将手中的瓷瓶递给叶清秋,女孩好奇地看着其中的鲜红花朵。
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花朵,就是典籍中,也从来没有记载过这种花朵,她只是觉得这朵花很漂亮,很熟悉,却不能叫出名字。
“外域人称它叫‘曼陀珠华’,过去的人们称它‘龙爪草’,但它还有个名字——彼岸花。”
“彼岸花?”叶清秋好奇地看着这朵从来没有见过的娇艳花朵,它没有气味,没有叶片,除了妖艳以外,似乎并没有十分出众。
“彼岸花开开彼岸,断肠草愁愁断肠。奈何桥前可奈何,三生石前定三生。这是一个无名诗人作的诗,意思是,彼岸花只会开在彼岸,而彼岸,就在那幽冥之处,老婆子找了一辈子,才找到这一株花种,几百年的日子都没能让它开放,但是你只是踏过那片草坪,它就像活了一般……所以,我认为,你和冥界,一定有关!”
看着老妇人灼灼的目光,叶清秋哑然,不知如何开口,但却默默将那首诗,记在心头。
“老婆子寿元将尽,这辈子,怕是寻不到那幽冥所在了,所以老婆子要你留下来,继承我的衣钵,替我寻找到那传说中的冥界。”老妇人用诡异的眼光看着叶清秋,将她看得心里打鼓。
“什么时候你学全了我的传承,你什么时候就能离开这里,安心去寻那魔族了……”老妇人最终还是将语气放缓,以免让叶清秋感到不愉快。
如此,叶清秋只得答应下来,她的性命,早就被冥谷道人握在手心中,更何况,正如冥谷道人所言,她此时出去,就是送死。
不过,她已经记下了一个重要的情报——这里,还是南域。
她端起桌上的茶,递向冥谷道人,双膝跪地,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呵呵呵,好……”冥谷道人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
……
沈飞睁开眼睛,身旁,山辉不停地舔着他的脸,似乎因为他的苏醒而感到高兴。
“我这是……在哪儿啊?”他问道,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稻草堆里,似乎是某个普通百姓家的柴房之中。
“你又捡回来一个?你是不是有病啊,之前捡个白皮公子就算了,他一身腱子肉,看上去还有几分力气,你这次又捡个小屁孩,还带条狗,你是嫌咱家粮食太多了还是怎地?老子白瞎了眼睛娶了你个败家娘们儿!”柴房外,一个男人正破口大骂。
“你骂我做什么,我这是给你积德!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赌,家里的田地快荒了,你这么败下去,家里那些钱早晚得见底,棺材本儿都给你霍霍光!”
“靠!你造反呢?!老子才是你男人,男人在外头,你个没眼色的瞎管什么!赌怎么了?下次,保管把他们赌场都给赢空!”
“你怎么?还想出去赌?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出去赌钱,老娘就把你踹了!”
啪!
一个耳光甩在女人的脸上,那个男人大发雷霆,开始打骂起自己的妻子来:“踹我?你个臭娘们,老子给你脸了?!哦——我知道了,那两个捡来的野男人,是你在外头的相好吧,把我踹了,岂不成了了你的美意?好啊,能耐了啊你!”
“汪!汪!”被争吵声打扰到的山辉甩着小短腿就向外冲,冲着男人大声喊叫。
“去你的,哪来的野狗!”男人一脚踢向山辉。
但山辉可是神兽,怎么会被一个普通人得手。
“啊——”下一刻,一声震天的惨叫就从男人嘴里传来,山辉狠狠地咬在男人腿上,男人吃痛,连忙夺路而逃。
“你等着,臭娘们,我会让你好看的!”路上,他还不忘诅咒自己的妻子。
沈飞暗叹,人间的疾苦,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不过如此看来,这一家人的处境,也许并不乐观。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了一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人,躺在远处的草堆中,一动不动。
“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