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担忧。
在听医生分析爷爷的情况以后,我不禁吃了一惊,想不到爷爷一向硬朗的身体,在经过十年的洗礼以后,竟沦到了这种地步。
至于那具所谓的尸体,我想那应该是父亲大人的杰作。不过那个人偶确实把在场的所有人给吓着了——那的确做得很逼真。
我坐在床边,仔细地观察爷爷的脸,才发现他的脸上多了层层叠叠的皱纹。他睡觉时的神情与别人很不一样——那是一种很不安,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对周围的猜疑。
几天以来,我都在努力地习惯着黑川瞳这个身份的生活;我知道,爷爷也在适应着始终多年回来后一下子长大了的我。
我给他掖好了被子,转身正准备离开。
“瞳,瞳,瞳……”爷爷的声音明显在颤抖:“你在吗?”
“我在,爷爷。”我拉开裙角,向他行礼。
“好,很好。”他向我伸出了右手:“来,让爷爷好好地看看你。”
我微笑着探向他,让他用手抚摩我的头发。
“瞳,对不起,是爷爷误会你了。”他一边说,一边艰难地坐起来。我连忙扶住他,接过竹井管家递过的手帕,擦擦他脸上的汗。
“爷爷您最近的身体状况不怎么乐观,要经常注意控制好自己的饮食和情绪。这样有利于身体健康。”
“好,好。爷爷听瞳的话。”他眯着眼睛。
我拿出了樱花花瓣的项链,小心地把它放在了爷爷的手心上。他欣喜地望了我一眼,就把目光停留在了那条项链上。他让我转过身去,然后严肃地给我戴上。
“瞳果然长得跟外婆一样漂亮啊!”他的眼睛里快速地掠过一丝哀伤,“瞳,也许将来你的路很难走,所以请你不论怎样也要保护好自己,不管别人为你牺牲。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牺牲?”我握紧了爷爷的手。
“是的,即使那个人是爷爷,瞳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不会的。”我赶紧上前抱住了爷爷,恐怕他下一秒就会不见似的,“瞳会好好地活下去,爷爷也会。”
“傻孩子。”他拍拍我的肩膀。我搂住爷爷的脖子,感受到他那粗糙的皮肤,我知道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在作怪。我能够想象到,此时爷爷眼睛一定是眯着的,而嘴巴则弯出一个完美的月牙。
瞳在心中许下了一个小小的愿望,爷爷,您要永远幸福!
“啊嚏!”
殷浩赶紧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司湘玲围上:“看你冷得……”
“谢谢。”
殷浩白了她一眼:“真不明白你,大冷天的,还吃什么雪糕。”
“小雨曾经说过,在冬天吃上两个雪糕才算是冬天嘛!”
“那你还真的跟她一起疯啦?”
“哈哈,刚开始的时候我才不会陪那个丫头呢!但,如今想恐怕也很难了。”她的眼神黯淡下来。
殷浩一把夺过司湘玲手中的雪糕,三除五下就解决掉了。他痛苦地捂住嘴巴,牙齿实在冻得难受。
“不知为何,我似乎总记不起她已经离开。早上上学的时候,我还习惯性地走到她的座位去,结果看到的,只是空荡荡的课桌。内心也是空空如也的,你说我好笑吧?”
殷浩抓过她的手,放在了胸口靠左的位置:“只要你把这个人装在了心里,即使他(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哪怕是天堂和地狱,他(她)也未曾远离过你。”
一只无形的手把杜白牵到了“朝田的工作室”,杜白欣赏着那些人偶,感觉神奇极了。如果小雨看到了这些人偶,肯定又能乐上个大半天了吧?可惜没的就是机会。
博客又不上,手机也打不通。这人真的跟人间蒸发似的。这让她想起了校园里的那棵紫荆花,前不久,当她走过的时候,还看到一片灿烂的紫色。直到今天的留意,蓦然发现,那已经定格成为一幅光秃秃的山水画了。
干枯的树枝伸向了灰蓝的天空,杜白呆呆地望着它,望着它后面的蓝天。
有些事情,好像都是在一夜间消失。
宛如落叶,徐徐落下后,面对的便是被埋没的命运。
很多事情真的很复杂,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你看清的能有几个?
“又有一个迷途的孩子。”
杜白循声望去,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你好!拉普拉比先生。”她瞄了瞄他身后,“朝田先生不在吗?”
“他现在正在工作室里呢!”
“真的?那我可以去看看他么?”
“对不起,这恐怕不行。他最讨厌专心工作的时候被别人打扰。”
“真是一个工作狂啊!”杜白惊叹道,“那我就看一眼,一眼可以么?”
“实在对不起。”
“唉!”
“其实你不必那样失望,假如你每天都来店里,说不定会遇到他呢!”
“那就打扰了。”杜白乖巧地点点头,那肯定啦,一天看不到朝田龙一郎,我是不会心息的!
这就是杜白。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你能吸引到人们的回头率,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如果你是街边的扫地阿姨,在你旁边搭上一位帅哥,你至少能得到来自女生们的百分之50的回头率——那全是荷尔蒙的效应。
在我的旁边,不乏那位为我赢得百分之50的帅哥,那就是伊藤临也(黑川正臣本来想充当这个角色的,可惜呀,他被爷爷的一句话就赶回了东京);再搭上一辆保时捷。足以让我,黑川瞳,在上学的第一天获得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
“那个女孩是谁啊?怎么跟伊藤老师走在一起呀?”
“她好漂亮噢,你看,她的眼睛跟高三(6)班那个殷小雨的眼睛都是红色的耶!”
“真的耶!你说她们之间该不会有一些特殊关系吧?”
“倘若有的话,也相差太大了吧?”
“你闻到了吗?她身上的味道好香哦。”
“呜呜……看来我跟伊藤临也老师是没希望的咯。”
“那是当然的,你说那该不会是他的未婚妻吧?我之前听说伊藤老师是跟某个千金大小姐有婚约的。”
“那不是黑川樱吗?天啊,**啦。该不会是日本那里允许重婚吧?如果是,我就有希望咯。”
“你做梦啊?”
“你去死!”
临也傻笑地看着我,我白了他一眼,就惯性走进教室。他把我拉住了:“欸,你干嘛呢?”
“去教室,收作业,管纪律,还有上课!”
“黑川小姐,请别忘记你的身份啦。”他示意我看看身后的“强大阵容”——松山管家(虽然说他只来一天)、三个戴墨镜的保镖还有一个贴身女仆。
一颗豆大的冷汗从我的头上滑了下来,我嘟囔道:“用不着那么夸张吧?”
“其实不算啦!”他很无奈地说道:“黑川老先生能让我送你来上学已经很不错啦。”
“难道他们就的跟我一天么?”我痛苦地说道。
“适应一下吧!”他敲敲我的脑门。
当我回到教室的时候,第二节课已经开始了。同学们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就看到那帮女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我趴在了课桌上,还是由于爷爷的缘故,学校的一切特殊待遇我统统都享受了。其中,包括不穿校服,除此以外,还得穿那些不知道多少钱一件的名牌。
有钱人就是这样——奢侈啊!
可我宁愿选择永远平凡地活下去。
陶小思是个好女孩。
她的头发是那种碎碎的短发,眼睛又大又亮,是那种小女生的感觉。
她的衣服永远干干净净,校章团章总是端正地别在胸前。
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都是带着一种甜蜜蜜的音调,让对方也甜甜的。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让周围都亮起来。
陶小思拿来一叠教科书,“你好,我叫陶小思,是本班的班长。这是班主任让我交给你的。如果你在课程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请教我好了。你不用怕麻烦。”
“谢谢。”我礼貌地回应道。
她似乎留意到走廊里保镖们警惕的神情,尴尬地笑笑:“那就这样啦,拜拜。”就离开了。
我翻开课本的第一页,惯性地写上了:“高三(6)班 殷小雨”。猛地一惊醒,慌忙地抓起涂改液涂抹。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无论怎样也轮不到你来说“忘记”。
白色液体渐渐干了,我执起钢笔重新写道:“高三(4)班 黑川瞳”。就先从这里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