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跟他说话太累而瘫倒在床上。
“殷小雨,跟谁说电话呢?吵死了!”殷浩抄起一个枕头扔向我。
我无力地指了指电脑,他弯下腰去看,杯子里的牛奶险些就洒了他一身。只见屏幕里显示着一段对话:
“Hey,babies,I am coming.See you tomorrow!”
“Wait!Who are you?”
“I am Rose.”
“I know, and then who are you?”
“你老爸他妈!”
结果整晚家里剩下的那三人如临大敌,激烈地讨论着明天的安排直至凌晨。只有我一人搂着我的史迪仔早早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发件人是Rose,所谓的我老爸他妈,也就是我的奶奶。
一个恐怖得不能再恐怖的人。
杂物室里的那张“家规”就是她执笔写的:长2米,宽1.5米,101条,共5万字。在那张“家规”的末端,签署着一个大名,还有四个楚楚可怜的“小名”。
我还记得,殷浩13岁时打碎了一个花瓶,结果两天两夜没睡,在马不停蹄地抄了10遍“家规”。
我还记得,我14岁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碗饭,她让我一粒一粒地拣起来,然后把“家规”第65条抄30遍。
我还记得,前年圣诞节她来了个突击检查。深夜,当我们兴高采烈地从KTV回来,一推开门却发现是从天而降的奶奶,本以为是我们喝高了,相视大笑。殷浩还把鞋子拖了扔向“奶奶”,似乎想证明那是错觉。但当鞋子从“奶奶”的头反弹落地时,我们三魂七魄都吓没了。结果,唉,惨不忍睹。(特别是殷浩,听说他好像自此以后,左边屁股跟右边的不一样了。)
也许诸位会揶揄我们一家四口的“胆小懦弱”,现代人嘛,反抗精神不可无!
然而诸位不知道的是,我们成家的奶奶是有多厉害:跆拳道黑带、咏春高手......
总而言之,奶奶是一个异常严厉的人,然而爸爸不是,爸爸很可爱,与奶奶成了一个强烈的反差。有时我会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我早早地就起床了,我随意地挑了一件绿色衬衫和一条棕色的牛仔裤就穿上了。下楼,坐在了那三只可怜的大熊猫的面前。我一边给自己舀粥,一边平静地说道:“我是否应该给动物园的园长打个电话,让他把你们接回去。”
“什么?”果然,殷浩永远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他,他把三只国宝落在我们家啦。呕……这是什么粥啊?”我仿佛吞下了一颗炸弹,处于非条件反射,我把“炸弹”吐了出来。
“偶滴神啊!”我急忙跑到卫生间漱口:“爸!”
“嗯。”他病恹恹地哼了一声。
“你尝尝这粥,味道很特别耶……”
“噗!”看来,他也意识到了这是真的“人间极品”。
“小雨,你……你……你今天……”妈妈突然紧张地抓住了我的双手。
“嗯?”
“你今天和平时不一样!”
“哦,只是不穿运动服而已。”我看着她渐变的眼神,自然明白了她的居心:“妈,你不要误会。是伊藤临也要求的。”
“伊藤临也?是谁啊?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尖酸、刻薄、肤浅而且有点……神经质。”我心里想道。
“不知道,不过……”我决定要打断她那美好的幻想了:“我是绝不会看上他的。”
她无比失望地长叹道:“本以为我家小雨有可能了呢!唉——小雨,你知道吗?从今年开始,我的衣橱就为你准备好了约会用的衣服了!春夏秋冬的都有。特别是那条猩红色的连衣裙!跟你的眼睛很搭。小雨,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那个毅腾……”
“是伊藤临也。”我纠正道。
“对!伊藤临也!唉——都已经大半年了,你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啊?”
人家说,美国的父亲最伟大的一件事就是把女儿早点嫁出去;难道中国的母亲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女儿早点恋爱吗?
“她?估计到现在都没有人追吧?”殷浩果然是来找死的。
“我想我还不需要谈恋爱!”我瞪了殷浩一眼:“还有,我要走了!bye-bye !I will miss you! Good luck!”
伊藤临也早已拉着他的Doris在等我了,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当我走近的时候,他颇有诗意地说了一句:
“我看到了一棵树。”
我方才意识到他是在评价我今天的穿着,没好气地说:“难道你想见到一朵花吗?”
“那是插在牛粪上的残花。”我很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上帝,我好怀念你啊!我去拜访你,好么?
黑川樱感觉无聊。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个空白的周末了。
墙上贴满的琴谱黑压压的,像是密密麻麻的高压线,不仅挡住了她的天空,更加束缚了她的呼吸。
生活一直都很压抑。
她多久没有真正地去呼吸了。两星期以来,她并没有交到朋友,一个也没有。那些所谓的“朋友”只不过是带着面具的小丑而已。
为什么?他就不能忘记黑川瞳呢?那个女孩不可能是黑川瞳!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黑川瞳,你到底是活着好,还是……
黑川樱觉得就要崩溃了,提起了电话。
“嘟嘟嘟……喂?你好!”
“喂?你好……是郁子瞳吗?”
广州市作为改革开放的一个重点城市,就在最近的30多年里摇摇晃晃地发展起来了。繁忙的城市,会像郭敬明《悲伤逆流成河》中那样“空虚的落寞,丰收的荒芜”吗?
步后尘,似乎是长辈常挂在嘴边来警戒后辈的。
那么,我们需要警告那城市,别“步后尘”吗?
用玻璃做的橱窗,似乎有一种“突出”的作用。
橱窗后的男女,应该是永远罗曼蒂克的主角。
彼此聊着、笑着、亲吻着、呼吸着,
表情,
凝重的、温馨的、或平静如水的。
你会相信他们的关系很一般吗?
黑川樱和郁子瞳也许就是“关系一般”的一对。
路人时不时把目光投向这对“天造地合”——帅哥美女,连服务生也掩饰不了所应流露的羡慕。
公主在倾诉着自己的遭遇,而此刻王子在哪儿?
不知道。
对面的郁子瞳只是一个聆听者,适当的一两句安慰,缓住了晶莹的眼珠。
“朋友就是一种止痛药,对吗?”
“对啊!”他浅浅一笑,真迷人。
“那爱人呢?”
“三角板?”
“在这儿。”
“直尺?”
“有。”
别看这一家三口神情严肃,据心理专家的观察,他们百分之三百是患上了严重的强迫症,机场里的每一位乘客都有生命危险。
“一、一、一二一!”殷尚德厉声喝道。
全机场的人的眼球都被这宏伟景象给吸引了——殷家(当然,除我以外)的人们,哦,人民吧!正步踏入了这如此现代化的白云山机场。作为殷家的女儿,是应该代表发言:幸好我要工作!不然今天我也得加入那丢脸的一列中去了。
注意到了没?他们之间保持的距离就是刚才那把直尺的长度。
“停!向右转!”
此时,殷尚德、唐流菊、殷浩三人一字派开来,两脚迈开的刚好就是那把三角板的一角——60度。很奇怪是吧?那都是经过奶奶的严格要求下的标准尺度。
“肃立!”殷尚德下达命令。
“Yes. Sir!”
真是“模范家庭”!旁人的感叹。
飞机的响声——它一米一米地逼近了,那三人喉结上下一动一动的,拼命咽下因紧张而分泌过多的唾液。
飞机的降落,是恶梦的降临,还是“惊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