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受害者从事的都是烟花行业，但柳见风还是对他们充满了怜悯。倘若能够清白做人，又有谁愿意倚门卖笑。说到底，她们不过是一群无力反抗自己命运的可怜人罢了。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逝者已逝，柳见风也不好说出其他话来。
“看出什么没？”克洛诺斯探头询问。
因为要保证所有的信息都不能遗漏，所以柳见风丧心病狂地包揽了所有的资料分析工作，还在不停的横纵对比，他坚信这些受害者一定有什么相似点或者联系。
克洛诺斯也没闲着，接入了神明战争系统，开始追查污染物的资料。好吧，我承认，在神明战争系统内登录系统确实够傻的，但是克洛诺斯并非没有收获。
“喂，风子，你可能要改变侦查方向。”
“说。”柳见风分心二用，继续扫视着一大串资料。
“根据可靠情报，这些污染物应该是来自外太空的邪神衍生物。”
“邪神？”柳见风停下了手中的资料。
“具体是啥我也不清楚，你也管不起，但如果真跟这群玩意有关，那这个案子可能就真的是作为祭祀邪神的供品了。”
柳见风沉思了一会儿，慢慢地解释道：“我觉得可能性并不是很大。因为这份祭品的层次实在是太低了，你看看，这几个人里我都挑不出没病的。甲，先天性心脏病，我真的害怕她干事的时候过于激动猝死；乙，酗酒，这年头连妓女都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了吗；丙，五个人里生前混的最差的就是她了。”
“为啥？虽然她不是最年轻的，但是一你们人类的角度来看，她的脸和身材应该是最好的，不少有钱人也喜欢到她这里‘消费’。”
柳见风冷哼一声：“你再有钱烧得起毒品吗？”
“哦，她吸毒？”
“嗯，而且看她那副样子，估计不是最近才染上的，从她几个长期客户都有涉毒来看，肉偿应该也做了不少次了。”
柳见风无意于批判花季的堕落，无论是外部还是内部的原因，都让他感到了不舒适。个人的犯罪他可以破案，如果犯人是整个社会呢？
客户名单上有几个名字他并不陌生，黑社会，贩毒团伙都赫然在列，上面都知道，但一直没有动手，是为了钓一条更大的鱼。从大局观来讲，柳见风也赞成这种做法，但是每多放任一天，像甲乙丙丁戊这样的人就有可能更多。
他们，无力选择，无力反抗，只能在社会的底层挣扎着活下去。
柳见风的致命缺点就是他乐意去换位思考，这是那些大人物所不愿，或者说所不能做的。但是越是换位，他就越矛盾，越迷茫，越挣扎。于是……他决定不思考了，好好搞案子。
“本来嘛，我又不是哲学家，把自己搞疯了得不偿失。”柳见风满意地自言自语。
天大地大，现在都没有眼前的案子大。
“再看看丁，烟瘾很大，解剖发现肺都是黑的；戊……她有艾滋病。”
这回连克洛诺斯都无话可说了，黑暗角落的残酷远超他们想象。
柳见风也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静静地抬起了头。
“克洛斯……”
“嗯？”
“我，我可能知道了……”
“知道啥？”
“这起案子的真相。”
“！！！”
“动用所有资源，把花街一切的医院、诊所、药房……所有的医疗设施都控制起来，对了，也别放过实验室。”
克洛诺斯目瞪口呆。因为只凭借警方的力量，是做不到的。花街背后的黑幕太深了，连警方都不敢轻易下手。除了一些对公众开放的地方，还有不少大佬的私人医疗点。看到有人敢查这里，自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然后……
全被封了。
因为来的人是神明科。既然柳见风不惜动用全部的力量（反正只是个时光继承场景），那么神明科的强权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做完了这一切，柳见风慢慢地躺倒在了家里的沙发上，他真的太累了。
克洛诺斯坐在一边，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都不明白柳见风在做什么。
“还有3个小时。”
“没关系，不用那么久。”柳见风双目紧闭，语气里，却满是轻松。
柳见风老神在在：“虽然他费劲心思掩盖了，但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不是模仿杀人案。确切地说，是一场贩卖尸体器官的案件，只不过，里面有宿主和神明参与而已。”
没错，这个案子的本质，就是贩卖器官而已。目标选择了妓女，因为她们是底层，即使失踪了短期内也没有人会关心。所有那些繁复诡异的造型，不过都是些障眼法而已，否则就会直接联想到器官贩卖上去了。而器官离体后活性并不长，即使携带了冷藏箱，也不可能逃逸太远，加上五起案子都发生在花街，柳见风便有足够的证据推断，附近一定有一家医疗点可以进行手术。
“怎么发现的？”克洛诺斯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不良嗜好和病史。”柳见风只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但是克洛诺斯听懂了。
甲身中数十刀，为了模仿出杰克的手法，但这也说明体内所有器官受损，于是只能提取了眼球和角膜；乙酗酒，神经系统和肝脏受到的伤害都非常大，因此只能采集肺部；丙由于吸毒，所有器官都不能使用，所以死相才最为凄惨；丁由于大量抽烟，肺部受侵害极为严重，只能拿走了肾。
“不对啊，”克洛诺斯发现了疑点，“戊不是有艾滋病吗，器官移植可是存在二次感染的风险的，怎么会取走心脏呢？”
“艾滋病和吸毒不一样，只要毒瘾发作，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但艾滋病仅凭肉眼可分辨不了，没准她本人都不知道这件事，难道你指望凶手给她们做个全身检查吗？”
柳见风当然清楚，把这个案子办成这样的，一定不是什么大势力，不然取材起码会找相对健康的，否则像这样风险无法预料。不过……就算他们与这起案子无关，难道就干净了么？借这个契机多少能暴露大势力的一些问题。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那是任务完成后的传送准备，在恍然间，柳见风仿佛看到了很多扭曲的灵魂在不甘地呐喊，却永远无法挣脱桎梏。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一言未发。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