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入府时,她就感觉到了一道异样的眼光从墙根后传来,有人在跟着他们的行踪,但她却没直说,因为她知道,就连她这点功力都能感觉出来,想必裴煜也一定察觉到了。只是,他们两人默契使然,均装作浑然不知。
慕朝夕沿着石板路走向大殿时,回想起了方才在马车上探向窗外时的所看到的景象,似乎是一切照旧,人们川流不息做着之前的工作,但却远不及之前闹热,或许,唯独不一样的,就是换了主而已。
大堂
“殿下,我身上的伤都好全了,也回来了慕府,这些日子多谢殿下照拂了,不过,我也知道殿下素日里事务繁忙,我也不好总是这么占用着殿下的时间不是。”慕朝夕缓声道,声音轻柔的极具魅惑之力,言下之意却是昭然若揭。
可他裴煜可不是旁人,能让她轻松去差使了去的。
他轻笑,这还是这段时日以来,他与她第一次如此松快的相处,也全然得益于她今日少有的温顺,他黑眸紧紧锁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打趣她道:“看来,你是不打算留我吃顿饭了。”
“可殿下看看门外的天气,晚些时候怕是要下雨了。”说着,慕朝夕还装摸做样的抬手给他指了指。
可裴煜的眼神却一直落在她脸上,丝毫不为其所动。慕朝夕无奈,只得讪讪收回手,立于身前。饶是仍裴煜一脸兴致的看着她,她复又开口道:“殿下若是想留下来那边留下吧。”
“很好。”裴煜见她那副未得逞的表情,不由得心情大好,还传唤了人去备餐。
“离上菜还有一会儿,你陪我下两句棋。”
“回殿下,我棋艺不精。”
“那你与我看看家中诗画。”
“我不懂画作。”
“那你给我抚琴。”
“我琴艺不精。”
“那你拿本书来念。”
“女子无才。”
“慕朝夕,你……”他眼带怒火,却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表面上做给她看,裴煜明知她就是在拧着他,却还是让她吃的死死的,究其个中原因莫过于今日的她是他想要的她,是他感觉许久都没见到的她了,是那样的活泼可人,无论她是出于何种目的,他都不在乎,只要她的那个她能回来,他都可以包容她。
慕朝夕见他俊俏的脸庞浮现了一丝怒气,这才赶忙改口,笑嘻嘻冲他说道:“嘿嘿,我说笑的,你别跟我置气,我陪你下棋还不成么。”
说着,叫人拿了围棋过来。裴煜自然是让她拿了先手,可三两局下来,慕朝夕却丝毫不占优势,倒是裴煜一个劲儿的乐呵。
“不下了,不下了,总之无论下几局,我都赢不了你。”慕朝夕闹他,他却任由她闹。不过她倒是纳闷了,觉得自己又看不懂他了,前些日子明明还冷着一张脸,怎么今日就笑逐颜开了呢。不过也好,借此机会,她正好试一试他的底线。
“那你想做什么?”裴煜笑着问她。
一时间,他这一笑,让她又打愣了片刻。真好看啊,恍若上次在慕府见他般,他本就生了一副好皮囊,还这么冲着她展开笑颜……
只是,她和他还能如当初么……信任就像皱了的纸,抚平了也不是原来的模样。在城破的那一日,她便心如明镜,在他的宏图大业中,她不过是一块小小的拼图,更何况她的身边人呢,她就算是得到了他,可又能够留存于他的心里多久呢……
关于这一点,她毫无把握。
正好,桌上开始陆续上菜。
“吃饭吧。”
说着,慕朝夕率先坐在了桌子上,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多少显得单薄了些,慕朝夕本想叫着行云等人都坐下来吃饭的,但碍于裴煜在也就没有开口。不过裴煜似乎与她想法一致,只是他的做法是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屋子里仅剩下他们两个和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
“吃吧。”裴煜叫她。
“你还没动筷子,我那敢动啊。”慕朝夕嘴上虽然这么调侃着,可手上还是拿着筷子去夹菜了。
然而裴煜也往她的碗里夹了不少菜进来。
“这段日子你瘦了不少,这些全都吃掉。”
又是不容置否的语气,看着一大碗的菜,慕朝夕皱了皱秀眉说道:“这也太多了吧,而且我瘦没瘦自己知道,你哪里能知道我瘦了不少。”
裴煜抬了抬眼皮,勾了唇角,斜睨她道:“抱的多了,自然知道。”
他简直就是在……在调侃她,她涨红了脸,随即低下头,干脆不理他,埋头吃起饭来。裴煜倒是也沉默,自顾自吃着饭菜,倒是真真应了那食不言,寝不语。
好一会儿,外面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雨来,如缕如丝的秋雨飘落大地,打在屋檐上,顺着边缘缓缓滴在地上,水池里,敲打着树叶,滴滴答答……
“你看,下雨了。”她看向窗外,言下之意就是,我刚才让你回去,你不回,这下好了,回去得是一身泥泞,潮气的很,你不得难受一阵么。
“嗯。”他只简单回复了一个字,表情淡然,就好像她只陈述了个普通事实般。
慕朝夕可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你吃了饭,就快些回去吧,一会儿雨该越下越大了。”
“嗯。”
见他岿然不动,毫无起身之意,慕朝夕有些急了,又催了他一道。
“天气干燥久了,下场雨挺好。”裴煜看了看他,继而说道,“天色暗了,我瞧着这里挺好。”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慕朝夕想了想,猛然反应过来,他该不会是想赖着不走吧,但这话可不好问出口啊。
她顿了顿,下了下决心,看着他的目光犹疑,这才试探性的问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你想的没错。”他面上虽是淡淡的看着她,可眉眼间却有藏不住的笑意。
“裴煜……你……”她着急,却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于心下骂他是个无赖,想来上次他来慕府时,她可分毫没看出他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