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夕又瞧他,依旧瞧不出什么花样来,只见他放下了碗筷,又拿起了果盘里的葡萄,品尝了起来,这靳阳的葡萄确实远近闻名,他倒是会吃,秋分时节,这一粒粒紫红色的葡萄如桂圆般大小,似玛瑙般晶莹剔透,脆嫩甘甜,香沁心脾。
旁人谈论于他,他倒是当真不在乎,还有兴致在这吃着葡萄。
待周围的人逐渐静了下来,说书先生才继续说道:“不过诸位可知道,就算是这位前朝公主如此幸运,当下成了人人羡艳的太子妃,却也难免这桩婚事生了波折。”
那位说书先生还真是舌灿莲花,将城破之日当天所发生的情况说了个遍,其中又夹杂了许多自己的无端揣测,什么两位姑娘为了抢夺太子殿下大打出手,争抢的面红耳赤,心机对上诡计,两人明里暗里斗得狠着呢。说流民帅率众流民造反,尚将军与流民帅肖衡大战几百回合,不分胜负。说时迟,那时快,太子殿下才刚赶来,一出手就将肖衡制服于马下,将他擒获,保卫了城池。
十几岁的少年,如今就成了这权倾朝野的太子殿下。他说得是兴奋极了,将手中的醒目一拍,任由台子底下给他鼓掌叫好。
饶是她有些沉不住气了,微微摇了摇脑袋,楼下那人这般巧言令色,夸张浮夸的招式,裴煜他是真能看得惯?她轻启道:“殿下,你就由着他这么说你?”
“你觉得不好?”
她摇了摇头,转而看着他笑,“自然不好,我若是你,得找个借口对他‘微微’加以惩治。”
“微微?我听你这语气倒像是来者不善呐。”他这才偏过头来看他,只淡淡吐了一句话:“能给百姓茶余饭后留点新鲜的谈资,有什么不好?”
言语间,她突然沉下眼来看他。
似乎感觉到了那道直接又炙热的目光,裴煜扫了一眼,问她:“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突然间想知道你十几岁时,第一次手起刀落斩了那位吕杨将军,那时是怎样的场景?你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裴煜暗自勾了勾唇,神色如湖水般平静,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怎知我不想知道?”
“你听了不会觉得开心的。”
“为什么?”
“嗯,如果我没拿下他,那岂不是像你刚才一样,脸都丢尽了。”
“你这是什么路数啊。”这人回答的也太敷衍了。
“有些事情,何必知道。”说着,他看看了她,“你不如想一想今日我来找你所为何事?”
慕朝夕闻言,思忖了一阵,如此说来,他必然不会只是为了带她来舞乐坊才专程前来的。
“你今日也没差人过来知会一声,你直接说吧,今日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他神色如常,不起一丝涟漪,淡淡道:“我在想你愿不愿意见一见你名义上的那位堂姐。”
“慕千婳?”
“嗯。”
“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想来裴煜能说出这句话,就定然不是空穴来风,不如直接问他个清楚。
“那倒没有,她不过差人给我传了句话,说她想见你,你怎么想?”说完这话,裴煜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等待着她的反应。
“我倒不是很想见她,就让她多受些苦不好吗?”她反问。
他轻笑出了声来,“我竟不知,夕儿何时如此心狠了。”
“你希望我去见她?可是,我如今也不想杀了她,就像现在这样慢慢关着她,日日磨着她,比杀了她还让她更让她难受不是吗?”
他闻言挑眉看着他,赞同地点了点头,“嗯,好想法。”
只不过有些事情夕儿还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话,就算将慕千婳给活剐了,也怕是难消心头之恨。但他却依然不想看到她痛苦,也不想让她心里蒙上一片仇恨,如此,接下来的就由他来吧。
“不过也由不得我不想见她,有样东西,我得亲自从她那里拿回来。”
“嗯,你什么时候想做什么,就跟我说,我替你安排。”
“好。”
说着,他指了指窗外,“外边有意思的东西多了,走。”
“啊?”她错愕。
“不想见识见识?”
她笑了笑,“那走呗。”
言语间,两人就往外走,只是从了侧门出去,没再路过那纷纷扰扰的大堂。
出来时,裴煜瞧了眼舞乐坊大门口挂着的牌匾,道:“对了,你今日也见了,舞乐坊是不是该换个名字,过两日准备命人把招牌也换了,我想着名字还是由你来定。”
“无妨,这里都是你的地方了,你决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