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就斜靠在床边的花架上,这张脸,又叫她看得呆了呆,是这张举世无双的面容,只要看过一次就永远也不会忘记,也不可能忘记,俊魅孤傲的脸庞,冬夜寒星的眼眉,冰冷明澈中略带柔情的眼神,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骄傲气息,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浑不似真人。
久长的沉默,慕朝夕的心里一阵打鼓,踌躇了半天,终于是鼓足了勇气。
“不知殿下来这里是何意?”
他漂亮的五官犹如刀刻一般,长眉如剑,双眸如星,鼻如悬胆,薄唇微微上挑,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
可慕朝夕却觉得直发怵,他这样笑着看她的脸色比他板起脸来看着她时,更让她畏葸不前。
“怎么,你预备与我这样生分到何时?”
她全然料不到他会这样问她,一下子就懵了。
“什么?”
他的表情肃了肃,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说:“这一年间,你若不愿意近身待在我身边,我也不强迫于你。”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慕朝夕心里又是猛的咯噔了一下。裴煜这性子也是真怪,她仍记得他几月之前,还是不容她置喙的性子。她如今也算顺了他的意,他怎么反倒又别扭上了。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她也没了方才的担心,直起身子,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问。
“夕夕。”他的声音又沉了沉,最终缓声道:“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不必在意我。”
他终究是没说出口的,只想着将他退给别人,夕夕,难道你认为我就是没有感情的,我的心就不会痛吗?
“殿下……言下之意是不打算顾着我了是吗?”她听的脑袋懵懵的,全然不知裴煜到底是何意,说让她留在他身边的是他,现在又让她自行离开,是拿她在随意开涮么。
“夕夕,照你想做的去做吧,你若不想待在我身边,我对你的如何强留都将毫无意义。”
他的表情波澜不惊,慕朝夕从中看不出任何叠加的情绪,自己本来就把握不准他的脾气秉性,现下自然更是难得。
她的问题,裴煜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或者说,他怎么可能会不顾着她。
你的心,我以为迟早有一天我焐的热,可是我想错了,你从未对我情根深种,数月前,那不过是你昙花一现的美好憧憬,我们之间还未真正开始,便匆匆结束了……到头来,就只有我一人深陷其中……
“我如此禁着你,想必你心里也不舒服。如此,你身边既有贺湘与行云在,我倒是也放心。今日事情办完了,你若不愿与我回去,便回你府上吧。”
“殿下此话当真?”他分明看着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不曾见到光亮。
“当真。”
从这段对话开始直至结束,裴煜的脸上都没有过多的波澜,他掩饰的极好,不仅对方信了,连他自己也快信了。倒是慕朝夕心中喜了喜,如此一来,她可以好生打理慕府不说,还能不受顾及地去探查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最终,裴煜的视线落在她空荡荡的腰间,又叮嘱了一句,“还有,我曾给过你的腰牌,随时把它戴在身上,总用得到。”
慕朝夕拧眉思忖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块腰牌给的早了,她不仅忘了还给他,甚至还收在自己房中的妆奁底层,都快要让她忘却了。
这段不长不短的时日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是真的让她方寸尽乱。
“殿下,那块腰牌可是你的贴身之物?关键时候可保我命的护身符?这么说来,殿下这几日处处带着我,也算是在众人面前混了个脸熟,如若旁人皆知我是殿下的人,我的处境自然好过得多了,那我岂不是都可以横着走路了。看来殿下没打算不管我,如此,我就在此先谢过殿下了。”
她在这方面倒是机灵,总是能够一语中的。
一番花言巧语倒是也让他的心情好了两分。
“你哥哥这几日该有休假,你们也好回去聚一聚。”
“真的?”慕朝夕冲着他笑了笑,眼中尽是期许,不似在他身边时那般的小心翼翼。
不过是多了道身份,就有了这般云泥之别么……
“嗯。”他顿了顿,继而说道:“关于那名舞姬,也许本王也不便插手,你自己去处理吧。”
慕朝夕霎时间感激般的望着他,那一霎的感觉,就好像他犹如画本里提到的上神一般,长得英俊潇洒不说,心地还一等一的宽广,只一个佛手的不经意间就能让世人崇拜。
“嗯,那就多谢殿下了。”她当下的表情除了用谄媚来形容,怕是再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了。
“夕夕,你知道找到本王,你记着,遇到解决不了的,就留着本王来处理。”
“嗯,我知道了。”
他素来警惕,这么些年逐渐形成了一种习惯,片刻后,他提醒她道:“散场了……”
“嗯?”她还沉浸在可以回府的欣喜里,脑袋还有点懵。
他道:“去吧,贺湘与行云也该到了。”
慕朝夕静下心来,缓步走至门前,推开了门她才发觉裴煜所说的散场是什么意思。果不其然,不出片刻,一帮姑娘在一起闹闹哄哄的清脆声响接连不断地传来……
她猛然回头,见他仍立于窗前。
霎时间,她竟有一瞬的恍惚,眼下的情形犹如数月前,她对他方初心萌动,就要在舞乐坊他离别的那般情景。
一时间,他不上前,她亦不提步。
若说有不同的,不过于当下的心境罢了。
待那群姑娘们走得更近了,慕朝夕这才反应过来,原是他一早就知道,这里才是她们的住处,那方才待她去的,难不成他是有意让她看到那一幕……
慕朝夕被门外的情形搅了心神,只顾着悄悄往外望着,一眼便能从众花群中认出“若芬”来。“若芬”走在人群中的最末位,眼睛有意无意的朝着两边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