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莫离的上辈子家里经济条件很好,父亲身价勉强也有上亿,她上的是沪市最好的学校,住在沪市最高档的小区里景色最好的复式楼层,晚上能看到沪市最美的夜景。
重生后的殷莫离家里条件很差,家在一个说是县城实际也就比农村好上那么一点的偏僻小地方,母亲卖菜,父亲搬砖,家里甚至还有几亩薄田。
房子是有年头的老房子,家里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辆母亲卖菜用的电动三轮车。
她上的是在这么个小县城里也只能算是二流的中学。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谁能告诉她,她为什么会重生在了前世的情敌身上?
殷莫离的上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他叫沈木楠。
殷莫离遇上沈木楠的那一年他二十七岁,退役职业电竞选手,传说中的大神级人物,有房、有车、家里还有矿的优质未婚男青年。
沈木楠遇上殷莫离的那一年她二十九岁,漂泊无依、孤僻冷漠、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劣质未婚女青年。
他们的爱情以她心血来潮在游戏里喊了一嗓子谁娶我而开始。
最终也是以她的不告而别而结束。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而现在装着殷莫离灵魂的这具身体叫鱼水。
那个她印象里形容憔悴的女人,产房里颇为狼狈的产妇。
她是他的初恋,也是他最后娶的那个女人,他们高中就是同学,大学开始恋爱,毕业后分手,数年后,她闪婚闪离,在殷莫离和沈木楠的感情僵持到了顶点的时候突然回到家乡,肚子里带着一个孩子回来。
她没有介入他们的感情,但人心就是这么微妙,她的突然出现就是在殷莫离和沈木楠岌岌可危的感情上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让这份本来就是个死结的感情瞬间崩塌。
重生后的殷莫离沮丧的躺在一动就咯吱响的铁架子床上,把这双陌生的手举起来仔细的打量。
手指没有前世自己的长,可能是因为上辈子她自幼练习钢琴。
留着挺长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还染了浅粉色的指甲油,颜色淡的几乎看不出来,却让指甲看上去晶莹剔透,琥珀一般,很漂亮,也很陌生。
她又摸着自己的脸,不同于前世自己很瘦很尖的瓜子脸,这张脸可能因为年纪还小,还带着些婴儿肥,滑滑嫩嫩的手感很好,充满胶原蛋白,同样很陌生。
鱼水啊,那个她没见过几次但足以心存芥蒂的女孩子。
忽然间,她就这么成了她。
殷莫离,不,鱼水,给了自己一个晚上的时间哀叹,第二天一大早就强迫自己接受了现在的身份。
无法抗拒的事情,她从来都是照单全收,不然怎么办呢?总不能去死。
再说,算算时间她今年该升初三,明年就可以遇见沈木楠,再续前缘不说还能把感情延长成为他的初恋,虽然总觉得怪怪的,但想想隔了一辈子都已经模糊了的他的音容笑貌,心里还是暗搓搓的乐开了花。
第二天是六月三十号,暑假前的最后一天,这一天也是鱼水在初二年级的最后一天。
暑假后她就要上初三,明年中考,目标:考上沈木楠会上的那所高中。
她现在的父母都是赚辛苦钱的,早出晚归,她起来的时候都已经走了,只剩下桌子上摆放好的早餐。
很简单,小米粥,咸鸭蛋,凉拌黄瓜。
餐桌是个矮矮的木头桌子,刷的红漆早已斑驳,但擦的极为干净。
她坐在小马扎上膝盖都比桌面高,这种桌子她上半辈子见都没见过,调整了好一会才找出个顺当的姿势。
草草的吃过早饭鱼水推着属于自己的那辆破自行车出了门。
现在摆在鱼水面前的事是她就读的五中在哪?
这一年是2009年,智能手机在这个小县城里还只存在于少部分人的概念里,更不要提什么百度地图,搜狗地图。
她现在的家在县城西郊一个叫付村的地方,再往西就是庄稼地了。
这个小县城所谓的城里就只是城中心的两条主干道,再往外就是聚集在周围的几个村子。
据说县城里的第一个小区才建了一半,昨晚刚重生而来迷迷瞪瞪的听父母闲聊了各种住楼房的不方便之处,万分不看好。
可鱼水知道,上辈子沈木楠带她来这玩的时候这个小县城已经是楼房林立,国内人口密集,高层住宅是发展趋势,哪里都不例外。
倒是那些上了年头过于破旧的老房子被保留修缮成了以晚清民国建筑群为噱头的旅游景区。
付村的村口有个颇有年代感的牌坊,牌坊上的彩绘都早已斑驳,往里是条还算宽敞的街道,当然,这个宽阔是算上了路两边被占用变成了菜地的面积。
街道两边是在鱼水看来跟迷宫有的一拼的小巷子。
鱼水的家就在其中一条巷子的尽头,路一半是纯天然没有硬化的,另一半铺着青石板,下面是下水道。
蚊虫滋生,味道也不大好。
鱼水站在巷子口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牌坊下面那个正瞧着也不知道是谁家门口菜地里顶花带刺的黄瓜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的中年大婶问了问路。
“阿姨,麻烦问下,五中往哪边走?”
那个女人穿着件大红色的睡裙,睡裙上印着大朵土褐色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花,布满了夜里压出来的褶子。
头发枯黄,乱糟糟的,脸上斑点交错,肚子大的跟胸齐平。
她一愣,左右看看就她自己,于是指着自己鼻子问:“你招呼我呢?”
不等鱼水回答她又不阴不阳的讥讽道:“多上两天学就是有出息,开口都是普通话,整的自己跟外地人一样,都不会叫人了,还阿姨,我是你刘婶子!”
口音确实是殷莫离变成鱼水后最大的问题,沈木楠的家是在市里,她上辈子为他而来,在那里待了几年。
但崎水市虽说不是一线大城市,却也发展的可以,普通话是常用语言,并不突兀。
可这个闭塞的小县城就不行了,一张口是普通话路人都会多看你两眼,买个东西都当你是外地人宰。
鱼水上辈子漂泊过几个城市,并没有明显的地域口音,但她不会任何地方的方言。
许是因为学生的缘故,她的普通话并没有引起父母的注意,但别人就不一样了。
鱼水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性格不好的人,冷淡,孤僻,又特别骄傲,俗称自尊心强。
所以听了这话也懒得再搭理她,脚下一使劲瞪着自行车走了,留下这个女人在背后咒骂她没礼貌,活该她父母绝户生不出儿子。
牌坊前就是一条南北大路,路标显示是县城的西环,她也不知道该往哪边拐,但往北一瞟,那已经彻底出了县城。
目之所及的路边一片苍绿,貌似是庄稼,但鱼水看不清种的是什么,其实看清了她也不认识。
于是她拐向南边。
这会正是学生上学的点,没走一会同行的学生就多了起来。
于是人家拐弯她也跟着拐弯。
等拐上了南环,鱼水才发现这一条路全是学校。
在路过了两个幼儿园,一所小学,和一所挂着二中牌子的中学,鱼水都开始怀疑五中并不在这条路上时终于看到了临河县第五中学的大门。
门旁挂着一个某某镇中学的金色牌子。
原来这所谓的县五中就是个镇中学。
可学校是找到了,新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看着面前的几栋教学楼,她书本上写着的初二一班在哪一栋哪一层啊?
早起的学生们大都一个样子,行色匆匆,埋头往学校里赶。
站在那发傻的鱼水就跟鹤立鸡群一样的显眼。
冷不丁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她扭头吓一跳。
一只乌眼大熊猫几乎是贴着她的背在直勾勾的,甚是幽怨的瞅她,游魂似的。
鱼水就是突然看见有人贴自己那么近给惊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就缓了过来,顿时就给惊艳了。
这是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小男生。
皮肤白皙,栗棕色的头发,蜷曲,微长。
双眸含水,五官精致而不锋利,一身米白色一尘不染、质地绝佳的休闲套装,却背了个黑色的书包。
浑身上下除了那一对黑眼圈完美的找不出一丁点的瑕疵。
没有雀斑,没有痘印,没有汗渍,看不到毛孔,不显稚嫩,也看不出这个年纪正在发育的尴尬,完美的简直不是人。
气质更是纯净的就像冬日的初雪,雨后的蓝天,窗前的那一抹白月光,绝了!
或者用超前一点的词语形容就是一条标准的小奶狗。
一个眼神就能软化了人心的那种。
鱼水不是这个年纪沉浸在幻想里的小姑娘,她活过一辈子,知道人是不可能完美到这种地步的。
就算是荧幕上拼颜值的顶级小鲜肉,卸了妆,你凑近了瞧也难免会发现几个雀斑和痘印,又或者哪里的毛孔大张着冒出了游,哪里的骨骼长的并不和谐。
尤其十五六岁正值发育高峰的小男生,长了胡子,长了喉结,声音粗嘎,层出不穷的青春疙瘩痘,各种尴尬是按下葫芦就浮起瓢。
瞧着这个完美的小男生鱼水开始怀疑自己所谓的重生是自己在做梦,也许上辈子的她还没死,还可以在抢救一下。
然后就听见小奶狗语出惊人。
“你是不是想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