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开始真正拮据起来,在向我母亲借过钱之后,我们得尽快想个法子挣点钱。整栋房子里只住着我们俩,空间还很富裕。也许我们可以把房间出租给寻求安静放松环境,而不愿在海滨挤得摩肩擦踵的游客。
我们在一个知名的网站上刊登了出租信息,第一个夏天就不时接到一些零散几周的预定,获得的收入足够付清账单、填饱肚子。房客大都是惹人喜爱的家庭,大都带着孩子。孩子们喜欢和动物相处,常帮忙遛遛狗或喂喂羊驼。知道小孩有事可做让父母们可以安心休息,而且远离电视和游戏机的几天生活对孩子们也有好处。
快到暑假时,我们收到一封美国佬的邮件,说要和他姐妹以及堂兄过来住三晚。他们准备从阿里坎特开过来,打算六月中旬住在我们这。安达卢西亚的夏天从六月开始,一直持续到九月,不过等到九月份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洛娜在他们过来之前的几天有事不在,但会在他们到达的当晚回来,所以应该没有问题。她不在时,我负责打扫卫生、准备好房间。在他们预定到达前一周的周六正午,我接到一通电话。
“嗨,我是约翰,和我姐姐、堂兄在一起。我们到蒙托罗了,现在就准备开到你家去。”
“呃,但你们应该下周二才到的啊。我还没准备好。”
“哈,抱歉,计划变了。我忘记告诉你了。你能让我们入住吗?”他问。他听起来很友好(而且说实话我不想失去这笔生意),于是我不情愿地答应了。
“好吧,约翰,我能接待你们,不过需要些时间整理房间、收拾床铺。如果你们能等到下午3点之后的话,那会应该可以入住了。”
“谢了,艾伦。再聊。”
我只好扔下手头的一切,开始拼命打扫。我清扫了三间卧室和起居室的地面,铺好了床。两点左右,我正要开始打扫厨房时,电话又响了。
“艾伦,还是约翰。我们准备好了,不能再等了。”
我还能说什么?
“好吧,你还记得邮件中写的见面地点吗?我大概半个小时能到。”
“很好。”
毫不夸张地说,我几乎是奔跑着结束打扫,然后跳进车里,开得像费尔南多·阿隆索[7]那样快。停在约定见面的环岛,我为比他们先到松了口气。我等待着。继续等待着。大约四十五分钟后,电话响了。
“你在哪儿?我们等很久了。”约翰说,背景里还有个愤怒的声音。
“我就在约好的那个环岛啊。”
“我们停在桥底下,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儿。”
“待在原地,我过来找你们。”我开始感觉事情不妙。
我开回高速公路,眼尖地发现立交桥下停着一辆英文牌照的车,便停在一旁,向他们自我介绍。司机靠过来,不悦地咕哝着说:“我们能出发了吗?”
“当然,跟着我开。”
我掉转车头,沿着乡间小路向前开,尽量避开路上的坑坑洼洼。为了避免他们跟丢,我开得很慢。
到了我家,开车的男人一下车就剑拔弩张的说:“这种烂路怎么开,会毁了我的车的!”
我有点吃惊,不过还是主动提出帮他们提行李。联系我的美国人约翰介绍了他自己、姐姐蒂娜以及暴怒的侨民堂兄戴夫——一路从阿里坎特开过来的人。
我带他们仨进入非常传统质朴的房间,向他们解释了太阳能供电以及没有使用空调。那位七十多岁的女士哀叹着把手放在额头上,好像刚被告知了某人的突然死亡。我解释说卧室都装有风扇。
“要不要下来喝点什么?”我提议。
蒂娜回房间躺下休息,两个男人和我一起下楼喝了点儿啤酒。我希望能挽回不太愉快的开始,带他们看了泳池,不过他们不想参观动物,大概晚上六点就回房间关紧房门,立即打开了电视。显然,他们对我们美妙的小世界毫无兴趣。
十一点左右,我上床睡觉时,亚瑟还在外面叫个不停。一般来说,新房客来的第一晚,它在习惯前都会有些焦躁不安。它叫了一两个小时就停下了,之后整夜都安静的睡觉。第二天早上,我热情地问候了它,夸它是个乖孩子、表现得真棒。不过,我走过大门时,戴夫已经从阳台探出身来,满面怒容。
“你得管管那些讨厌的狗。如果今晚它们还吵得我睡不着,我就叫你也睡不成觉!”
现在回想起来,我能一笑置之,但事实上我不知道他当时准备做什么。在偏远的乡下,水电供应在我掌控之下,恐吓我恐怕得不偿失。不过在当时,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戴夫,如果昨晚狗吵得你睡不着,我真的很抱歉,不过说实话半夜一点后我就没听到叫声了。它乖极了。”
“你不能指望七十多岁的人在这么吵闹的环境里睡得着,更别说还没有空调。对我们来说太热了。”
我给了他几分钟冷静下来,然后去敲他们的房门,说如果想立刻搬去酒店的话,我愿意退还余下两天的房款。说实话,这点事不值得闹成这样。我和约翰谈了谈,再次说明在邮件里我已经告知了住宿条件,不过显然他堂兄还以为要住豪华酒店呢。约翰道了歉,离开时戴夫说,“别放在心上,伙计。”
不过,恐怕我这方面有些不满。不论如何,与人交往都不该如此粗鲁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