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小筑青云轩。
王沐头痛得快要炸裂。
这也难怪，脑海中突然涌入太多的信息，任谁也得头疼，就好比考试前突击背书似的，更别说这些信息还是不怎么友好的记忆。
“殿下，您醒了？”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御医杨贞。
此时的他除了眼中的惊喜外更多还是疲惫之色。
自打王沐晕过去之后，他一刻也没有离开，
“我，我这是在哪？”
“殿下莫起，先躺下，容臣再为您把把脉。”
杨贞说着，轻轻将王沐按回到床上，伸出手，握住了王沐的右手腕。
“海公公呢？”
“送客人去了，一会儿就回。”
“是去送公孙大娘和牛大叔去了吗？”
“正是。”
杨贞说着，手一翻，手指在王沐的手腕处稍稍挪动了些。
王沐闭了闭眼，随着头痛的逐渐减轻，记忆也随之逐渐清晰起来。
“那杨先生……”
“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当年娘为什么要我们走？”
原本还面含微笑的杨贞闻声，脸色一变，喉结上下一动，舌头不自觉得舔了舔嘴唇。
“臣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莫非那些记忆都是空穴来风不是？可安海和杨贞的面孔都是那般清晰，虽然，虽然那个娘亲的脸模糊到无法看清。
“公孙大娘的孩子怎么样了，他和牛大叔真的不能再要一个了吗？”
杨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已经有些发白的迹象，正在给王沐切脉的手也抖得厉害。
“杨先生？”
“请殿下息怒，臣有些不太舒服，先出去一下。”
“杨先生没事儿吧？”
没有回答王沐的问题，这位向来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杨御医杨先生已经站起身，飞一般地走了出去。
青云小筑门外。
安海看着牛磨和公孙红远去的背影，嘬了一口旱烟。
那蒙面男子就在他的身旁，束手而立。
“需要我跟随护送吗？”
安海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抽着旱烟，他今儿个抽的可是正宗平阳本地烟，绝草堂的上等货，朱有容送的，还别说，在投其所好这块，朱有容还真是个行家。
“还是送送吧，总觉得不放心。”
许久，安海终于点了点头。
蒙面男子闻声，没有动身，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半指长的管状物叼在嘴里一吹，发出一道鸟鸣似的响声。
“如此高调，就不怕引起周围那些个鬼的注意？”
“哼，就那群缩头缩脑的乌龟，我们还真不放在眼里。”
蒙面男子说完，将管状物重新放回到怀中，朝着安海一拱手。
“海公公，这次来头儿还特别吩咐给您带个话。”
“方便说吗？”
蒙面男子斜着嘴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塞给了安海。
“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告辞了。”
安海点了点头，没有接茬，蒙面男子也不在意，迈开步子，一步三摇地离开了青云小筑。
平阳城这场细雨下到现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青灰色的天空就像西市碧云轩中挂着的那些个水墨画，安海又嘬了一口烟，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青云小筑。
说起这平阳城周围的环境。
三面环山，一面靠水，地势险要不说，风水又是极好，依山傍水，紫气环绕，龙气升腾，难怪有人曾云，大秦能从籍籍无名到如今北域东南五霸之一的皇属国，这平阳城至少占了一半的功劳。
从城东延兴门而出骑马走约半个时辰转入小路，尽头处有一小村，因背靠升麟山，故而得名靠山村，高丑的家就在村子的最东头，紧挨着一条小溪。
低矮破旧的茅草屋内，高丑将手中的黑棍朝地上一杵，提起了一旁的瓦罐，他想给师傅添些水。
周子善已经在屋檐下静坐了数个时辰，除了偶尔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空中挥舞几下，其他的就再无动静。
“师傅，喝点水吧！”
高丑将盛满水的瓷碗轻轻放到了周子善的身旁，这已经是他家中最好的碗了，虽然边缘缺了一小块，但到底是瓷碗。
见周子善不说话，高丑擦了擦额头，也不知是汗珠还是雨水，总之他浑身都湿漉漉的，从上完坟到现在，他一刻也没停歇，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倒不是没有吃的，周子善来的时候给他带了些点心，虽然认不出是城里哪家门市哪家字号的货，但光是那香味就足以令他口水直流了。
可是他又不敢吃，是真的不敢，因为怕一吃就收不住，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穷，但馋嘴的天性还是有的，以前山里的野果成熟的时候，他没少因为吃得太多拉肚子。
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裤腰带，高丑单手提起盛水的瓦罐，仰头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口。
痛快！
一番牛饮蛇吞过后，高丑擦了擦嘴，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周子善一早就来了，那会儿高丑还在做饭，前些日子去亭长家里干了几天短工，换了些白面，现在蒸些白面馍馍好给母亲上坟用。
可见到周子善，高丑就有些犯难了，这白面馍馍就这么点儿，要是拿来款待师傅就不够给母亲上坟的了，可要是不拿来款待师傅，家里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呢？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只见周子善从马上取下一个食盒一只包裹，师傅就是师傅，这下不仅能吃上一顿饱饭了，还能给母亲多供些好吃的。
有师如此，如何敢偷懒。
想到这，高丑将瓦罐放好，重新从地上抄起了那根黑棍。
七十二路断魂枪。
相传为当年秦国大将军蒙施所创，最初只有十八路，后来在军中传开后，经过多年演变终于成就了如今大秦军中第一枪的威名。
断魂枪走得是刚猛路线，按道理说过刚易折，但这七十二路断魂枪就是要刚到底的存在，沙场征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高丑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枪法的总诀，刚要开练，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周子善的声音。
“来，向我出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