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女坊位于平阳城东南方向。
东起太和大道,西至玄武大道,北临坎安街,南靠离安街。
提到窑女坊,最为平阳百姓熟知的莫过于窑女和大火。
十年前窑女坊的那场火,一连烧了三天三夜,火光冲天,无论昼夜,闹得整个平阳人心惶惶,更有甚者借题发挥,要不是秦皇王至渊当机立断,铁腕打击,能够造成怎样的后果,还真不好说。
不过这场火烧得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至少平阳城内外那些个妇道人家无不额手称庆,为甚?至少家里那不争气的汉子少了一个夜不归宿的理由。
只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就在大家都以为从此平阳再无窑女的时候,一座高楼却在满是灰烬的废墟上拔地而起,一楼七层,算不得富丽堂皇,却犹如一座灯塔,给了窑女坊那些无家可归的姑娘们以活下去的信心。
于是经过十年的发展,当年的火灾废墟已经成了现如今著名的平阳十景之一,从业的姑娘们也由原来的暗娼、野鸡逐渐变得多样化起来。其中又以潇湘馆、梧桐院、凤栖阁三家为尊,呈三足鼎立之势,各类室、班、店、下处犹如繁星点点环绕在外。当然,还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窑女坊的叫法早就成了历史,以楼为轴、因楼得名,现如今这片坊间,有名“烟雨城”。
对于王思云要去潇湘馆的想法,不止是王沐,连朱有容这种一向自诩纵横花柳间,片叶不沾身的低配二世祖都为之瞠目,不敢置信。
牛车上,王沐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云姐姐,你确定没说错地儿?”
就算位列平阳十景,可到底不是姑娘家该去的地儿,更何况这姑娘家的身份还是当朝公主殿下。
王思云轻咬樱唇,不知如何开口,倒是一旁的王思雨天真烂漫,张口就来。
“潇湘馆又如何?怎么着,要是没钱,我这里有。”
没钱?
王沐眉头一挑,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衣服的朱有容。
从青云小筑出来后,朱有容那身衣服是无论如何也没法穿的了,所以没走多久,他就扎进了路边的裁缝店,那店老板也是精明,嘴巴硬得很,分文不让,没办法,朱有容只好花了平日里两倍的价格买了现如今身上穿的这件,又雇了辆牛车,毕竟总不能叫两位公主走过去不是。
于是乎就有了现在坐在车尾长吁短叹,痛心疾首的他。
许是感受到了王沐迫切的眼神。
朱有容擦了擦眼角,朝这边望了过来。
“咋了,沐哥?”
咋了?闹了半天这小子压根就没听见刚才车内的对话呢。
王沐咬了咬牙,指着王思云道:
“云姐姐想去……想去潇湘馆,你说,那地儿是女孩子家该去的地方吗?”
这话原本应该王沐自己来说,奈何他也没去过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no做no哔哔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那可是好地方啊!”
“我就说……说啥?”
王沐眼睛一瞪,对自己耳朵是否还好使这个问题深表怀疑。
“云公主一看就是行家,这几日正好‘登楼’,热闹得很呢!”
王思云的脸早就红得不行,她看了看朱有容又看了看王沐,眼中闪过一丝悔意。
“‘登楼’?”
王思雨倒是来了兴趣。
“小朱哥,‘登楼’是啥?真有那么热闹吗?”
一声小朱哥,把朱有容的心都给叫化了。
他正了正衣摆,刚想为王思雨说道一番,就听到一旁飘来王沐那阴恻恻的威胁声。
“说话慎重啊老朱。”
王思雨吐了吐舌头,朝朱有容嫣然一笑,两颗小虎牙着实可爱。
原本还有所忌惮的朱有容刹那间就将王沐抛在了脑后,一拍大腿,字正腔圆。
“说起这‘登楼’……”
登楼,登的就是这烟雨楼。
每隔一段时间,烟雨楼开楼,潇湘馆、梧桐院和凤栖阁三家就会精心挑选自家的头牌或者青馆登楼选秀,为的就是一争烟雨城的花魁之名。
其实按照烟雨楼最初定下的规矩,但凡是烟雨城内的姑娘,无论贫贱富贵,皆可入试,但那些个散户小店谁又能比得过三家巨头呢?再说就算不小心捡到了宝贝,也留不住,三家在烟雨城的势力之大,难以言表。
当然,若能登得烟雨楼,夺得花魁,不仅是花魁本人名扬四海,身价倍增,对于背后的主家来说也是尤为重要。
就拿上次登楼来说,青馆李思邪登了楼,夺了花魁,这潇湘馆一夜之间便风头无两,时至今日,竟然隐约有了一家独大的意思。
而所谓“登楼”,又名楼试,一楼一试,诗词歌赋,模样身段,总之应有尽有,凡是过了一楼楼试的女子将来嫁个好人家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又有二楼富,三楼贵,四楼将相,五楼王侯的说法,至于六楼能不能飞上枝头百鸟朝凤,那就不知道了,因为登楼十年,最高也只有三人登的五楼,至于再往上的六楼,无人见得。
当然,嫁入什么样的人家只是个比喻,也不见得登了楼就真能嫁了。毕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这些风尘女子,爱情永远都是乌托邦式的海市蜃楼,甚至不敢想,甚至不敢念。
等朱有容说完,王思雨的眼角已经挂上了泪痕,自古女子难当,无论是你生在帝王将相家还是市井寻常,终究逃不出命运二字。
可……
可听那意思,这潇湘馆闹了半天竟然是花柳之地,那姐姐……
想到这茬,王思雨抬起胳膊,一边用袖子擦着泪,一边朝王思云看去。
“那,朱公子,你,你可听说过一个人?”
“谁?”
“那人姓柳,是……”
“姓柳?”
朱有容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头。
“云公主所说,可是那奉旨填词的三公子?”
“三公子?”
王思云一愣,夜夜思君,却不知君。
“就是柳三公子。”
“正是。”
一旁原本只能作壁上观的王沐听到这。
奉旨填词,柳三?
“何须论得丧,才子佳人,自是羽衣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