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试年年有,年年各不同,为甚?靠的就是那些一茬接着一茬新鲜水灵的姑娘们。今年的烟雨楼楼试,最引人瞩目的还要数潇湘馆铜雀夫人身后的两位。
乔花、乔叶,按照潇湘馆的说法是铜雀夫人捡到的,那会儿这对并蒂双开的小花尚还含苞,被家里人丢在了烟雨城门外,幸是遇到了铜雀夫人,不然一准就和外围那些个流莺一般,早就被辣手摧花了。
都说好人有好报,当年铜雀夫人临时起意的善心,没想到就竟成了潇湘馆的头牌,才两年的时间,二乔的名头已经稳居烟雨城胭脂榜的前三甲,要不是去年为了给李思邪让路,这烟雨楼花魁所属还真不好说。也是为了去年那档子事儿,才有了铜雀春深锁二乔的说法。
这不今年楼试,就冲二乔的名头,来的客人就比往年不知道多出几倍。
铜雀夫人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上好的大齐茉莉,配上一两银子一两的红糖,用无根水冲泡,花香四溢不说,更有补血养颜之功效。
要说这铜雀夫人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可打扮却极为端庄保守,一头当年迷倒众生的秀发盘在脑后,妆容含而不露,不怒自威。若是之前没听说过,还真想不到这位就是当年裙倒众生的五楼三大花魁。
“夫人好雅兴。”
令人讨厌的声音。铜雀夫人绣眉一簇,将茶杯轻轻放回桌面。
其实来人的声音算不得难听,有点儿像王沐前世流行的奶狗音,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特别是那白嫩得紧的皮肤,恐怕没有几个女子不会眼红的吧。
“呵,尚公子,我还以为今儿个你不来了呢。”
“梅姐姐这话说的,就算没有这楼试,冲着梅姐姐我也得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才是。”
“呦呦呦,瞅瞅,这小嘴儿可真甜,难怪人家都说鸾凤姐姐最会熬人,连你这个小畜生都这般会说话。”
很显然,尚梁对于被人骂是畜生并不在意,也不客气,扯过一张椅子,挨着铜雀夫人就坐了下来。
“畜生就畜生,要是梅姐姐喜欢,那弟弟我就是您裙下的一条狗。”
“德行!怎么着,你凤栖阁这是没人了不成,连我这个老婆子都不放过?”
“那些个杂草野花如何比得上梅姐姐,当年梅姐姐的一双秀腿那可是……”
尚梁说着,手已经朝着铜雀夫人的大腿伸了过去。
“尚梁啊尚梁,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突然,一阵酒气袭来,紧接着,一道人影骤然出现在铜雀夫人和尚梁中间。
“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那人说着,先是扇开了尚梁的咸猪手,紧接着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
“柳三!”
尚梁见偷鸡不成,眼睛一瞪,刷得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柳三也不在意,斜着眼打量着尚梁,没一会儿,只见他剑眉一皱,竟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一篇诗,一斗酒,今宵酒醒何处,烟雨楼,且看畜生尚梁!”
“你!”
“三公子。”
“尚爷。”
几乎是同时出声的铜雀夫人和柔儿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可别小瞧了这位柔儿姑娘,别人不知道,但铜雀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现在这凤栖阁,她柔儿,也是个说了算的主儿。
“爷儿,刚才那几位公子到了,您不去打个招呼吗?”
“我!”
尚梁怒吼一声,终于还是没有发作,冷哼一声,拂袖而走。
“夫人,三公子,爷的起床气还没散,得罪之处,还请原谅则个。”
那柔儿说完,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欠身一礼,转身跟了上去。
铜雀夫人盯着二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头,望着浑身酒气的柳三嗔怒道:
“喝喝喝,就知道喝,哪天备个装满酒的大桶把你丢进去,叫你喝个饱才好。”
柳三身子一晃,稳稳地坐到了刚才尚梁的位子上。
“美酒虽好,可不能贪杯。”
“呸,刚才是谁说的来着,这会儿就忘了?”
铜雀夫人说着,接过身后大乔递过的茶杯,亲自添着茶。
“红颜茉莉,好茶,好茶。”
“啥子好茶,比起那些大户人家,这些个都入不了眼。”
“非也非也。”
柳三说着,接过铜雀夫人递过的茶杯,一饮而尽。
“想不到夫人竟真舍得二乔出潇湘,也不怕……”
“你还讲呢,还不是因为你写得那些词?现在好了,藏又藏不住,躲又躲不开,还不如趁早来这烟雨楼,要是能登得三楼,将来嫁个好人家,我这个夫人也算没白用劲儿。”
“嫁个好人家?哼,又有几个好人家?”
“那也强过在这烟雨城不是。”
“非也非也。”
“是是是,又有几个能像你这般淡看得丧。”
柳三的脸色一变,自嘲一笑,随手端起了铜雀夫人的茶杯。
“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害臊!”
铜雀夫人嗔怒道,脸上却不见半点儿愠色。
就在这时,只见一中年男子急匆匆跑了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铜雀夫人摇了摇头。
“你这个奴才,不好好在潇湘馆看家,跑来这里作甚?”
“夫人,有贵客要见柳三先生。”
“贵客?我这潇湘馆最不缺的就是贵客。”
说着,铜雀夫人将目光挪到了柳三脸上。
“你看看,你看看,每天为了你我得操多少心,唉,今早儿梳头,又多了根白头发,真是劳心的命,等哪天心情不好,就嫁了算了,也懒得管潇湘馆,管你们这些个烂事儿。”
柳三尴尬地笑了笑,看着跪在地上的龟公问道:
“说说,这贵客怎一个贵字了得?”
“回三公子的话,他们……他们打了尚爷的人。”
“哦?”
柳三一愣,看了看铜雀夫人。
“还有这档子事儿?有趣有趣,那夫人,如此贵客,我可见得?”
“见得见不得是你自己的事儿,与我何干?”
嘴上这么说,但铜雀夫人还是有些不信,看着龟公问道:
“要是真打了尚梁的人,你也不会在这里这般平安无事吧!”
“夫人……”
“莫不是收了人家的银子,这种事儿我可见得多了。”
“夫人,小的真的没说谎,我……”
“那你倒是说说,是谁打的?”
“是……”
“是我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