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声音望去,王沐一行正朝这边走来。
铜雀夫人抬起头,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圈,特别是看到王思云和王思雨的时候,嘴角不禁漏出了一道若有所思的微笑。
“哎呀,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端庄而不尴尬,妩媚而不作妖,就算在这莺莺燕燕的花柳之地,这位铜雀夫人依旧是焦点中的焦点。
“姓王,久闻铜雀夫人芳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呵呵呵,原来是王公子,还芳名呢,不过是枝残花败柳,不值一提。”
“夫人自谦了。”
“好吧,你们此行找三公子何事?”
何事?
别看王沐场面话说得一板一眼,可真到了正事儿上还真有些拿捏不住。
“哦,是这样,前几日在东市醉仙楼瞧见了柳三公子墨迹,着实喜欢得紧,后来听说三公子就在咱这潇湘馆,就顺着找了过来。”
“何须论得丧?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
“正是。”
铜雀夫人点了点头,看着一旁喝着茶悠哉悠哉的柳三道:
“不知三公子作何打算?”
柳三嘴角一扬,拱手朝王沐一拜。
“承蒙公子瞧得起,柳三不过是这花柳之地一写词匠,属于下九流,所以还请公子回去吧。”
“下九流?”
这要是放在前世,就凭眼前这几位的道行,少说也是微博粉丝千万的主儿,现在倒好了,下九流。
“这……”
王沐一时之间有些语塞,对方这是明显下了逐客令的节奏。
“公子。”
见王思云走了上来,铜雀夫人一笑,从桌上端起了茶杯。
柳三也是一愣,就算对方一身男子打扮,可要是连这都判别不出,那在烟雨城这些日子可就白混了。
“奉旨填词,这个不是寻常词匠都能有得待遇。”
“……公子……”
王思云摇了摇头,又上前迈了一步。
“那年殿试,公子一手簪花小楷写尽道德文章,本该金榜题名,却因醉仙楼酒后随性文章恼了当今皇太后殿下,落得个奉旨填词的下场。说实话,着实可惜。”
“可毕竟是能写出何须论得丧这般句子的人呀,要是心眼就那么丁点儿大,别说写不出,就算写出了,我也不信。”
柳三点了点头,望着王思云的目光逐渐柔和起来。
“一篇诗,一斗酒,古人有云,处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十载寒窗苦,一朝金榜名,要只是为了个人得失,那也太小家子气了才是。”
“垂帘听政,贵族横行,敢问公子,这大秦可还是那个大秦?”
柳三的身子已经坐正,上身微倾,一脸的认真。
“这大秦如何不是那个大秦了?”
“若还是那个大秦,又哪里忍得青山会上列强羞辱,又哪里忍得小北关落去别人之手,又哪里忍得权贵横行,火烧太仓,又哪里忍得公主远嫁,再难平阳?”
王思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之前还以为公子醉心花柳,失了初心,今日一见,也就放下心来。”
“不过是酒后牢骚罢了。这烟雨城又何尝不是我大秦的写照。”
柳三说着,抬手一指不远处的烟雨楼。
“浴火重生,本该凤凰涅槃,终究还是逃不出利益二字,好一个一城烟雨尽平阳,不过是帝国日暮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好一个一城烟雨尽平阳,可公子可曾想过,这烟雨城的名头就算再臭,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秦字,这烟花女子就算再为人诟病,可还有为大秦献身的勇气。”
“沐哥,他俩在说啥啊,我咋听不懂?”
身后的朱有容偷偷朝王沐靠了靠,一脸的懵逼。
“我咋知道,不过,听那意思,烟雨城的背后似乎不那么简单啊。”
“那可不,沐哥你不知道,每年青山会后,那些个王公贵族都得将这烟雨城包下来。”
“包下来?”
“可不,一城烟雨尽平阳,烟雨城向来都是款待那些个异邦客的首选。”
“那老朱,你可听说这烟雨城到底是谁的地盘?”
“当然是烟雨楼,是烟雨楼主的地盘。”
“我呸,我的意思是烟雨楼主到底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相传只有登上七楼才能知晓烟雨楼主的身份,可这十年以来,登上五楼的才只三个人而已。”
“到底是谁?莫非是官家?”
二人的窃窃私语很快就被一声锣鸣所打断。铜雀夫人倒还好,她身后的二乔的紧张之意溢于言表。
烟雨楼,开楼了。
西市鹳雀楼。
慕容康一手握卷,一手饮茶,好不惬意。
国师鸠智站在床边,像是在观景,又像是在等着什么。
“这个王修文,还真有点儿东西,只可惜日落西山,他一个小小的太子又能抗起多少分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殿下万不可大意才是。”
“哦?国师说的可是那位半只脚迈进棺材的老女人?哼哼,这些个蛮子,整日张口闭口道德文章,叫我说啊,没有几个能赶上他们坏的。”
“毕竟是多年的经营了,说实在的,大齐的这手棋走得确实秒极。”
“我就不喜欢那些个弯弯绕,要是我后金有他大齐那般实力,早就将这大秦屯的一干二净了。”
“可后金不是大齐,大齐也不是后金。”
终于,一只鹰隼自天空中俯冲而下,稳稳地落在了鸠智的胳膊上。
“但愿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不过是别人吃肉我们喝汤罢了,又能值几个银子。”
鸠智摇了摇头,从那鹰隼的脚上取下一张纸条。
“天佑我后金啊!”
“小北关拿下来了?”
“正是。”
“伤亡如何?”
“心中没提。”
“哼,拿下一个小小的北关都这么久,看来那个耶律大将军也不过如此嘛!”
慕容康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小北关。
游龙靠在城墙上,眼前是逐渐逼上来的后金大军。
他的腿早就动弹不得,右臂也被人削了去,鲜血如注。
“有必要吗?”
耶律齐策马扬鞭,居高临下看着已是强弩之末的游龙问道。
对方没有说话,气若游丝,看那样子,也没几口气好活了。
“哼,识时务者为俊杰。”
耶律齐说着,一拉缰绳,就要进城,拿下小北关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一大串事儿需要处理。
突然,只听随从一声断喝,再看过去时,游龙已经被一杆长枪穿了个透心凉,他的头已经垂了下去,右手中的西凉刀刀头朝下,没了锋芒。
“有必要吗?”
耶律齐只是瞥了一眼,就再不关心。
毕竟,小北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