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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吹响命运的集结号

原来杨明所说的“他们”,是远处一具具包裹在马革之内的尸体,包括校尉在内一共有七人,他们和其余四百多人一样,都是这场惨烈战役的英雄,杨明觉得,他们更配得上这份殊荣。

而且杨明心中还有一些愧疚,因为他篡改了校尉的遗言,将血战到底改成了撤退。

杨明自然知道这是对校尉的大不敬,可他同时也明白,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么所有人都将无辜的死去。

老实说,这场战打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很明显,韩立林已经完全抛弃了他们,而他们也已经完成了任务,拖住护纳勒军队四天四夜,从而保全了韩立林和其余四千弟兄的性命。

所以与其让仅存下来的人白白送死,还不如假传命令,给他们一条活路为好。

而这就是杨明纠结了一晚上后所做出的决定,为了拯救众人,他选择当一名逃兵!

说来也好笑,在穿越前,杨明奋不顾身地挽救了一个小女孩的生命,可没想到在穿越后,他竟然救了更多的人。

莫非这就是上天让杨明来到这里的真正意图吗?

杨明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想,毕竟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能否平安活下来,现在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根据杨明的指令,张猛带着几个人将包括校尉在内的那七具尸体全都搬进了马车,打算带着他们一同返回故乡。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杨明更想把其他四百多人的尸体一起带回去,好让他们落叶归根。

然而很可惜,他们一路且战且退,这些壮士大多葬身在茫茫大漠深处,他们能搜集到的,也就只有这七人的尸体而已。

这些人都是英雄,即便杨明并不认识他们,也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并不妨碍杨明对他们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时间紧迫,众人将能带走的东西全都放到了马背上,至于那些带不走的重物,则在杨明的授意下打碎打烂,并埋在黄沙之下,毕竟不能白白便宜了敌军不是。

一番打点完毕之后,杨明一声令下,众人难掩急切心情,走上了回家的归途。

因为把马车让了出去,杨明也只好跟其他人一样骑马而行,原本杨明以为这会是一件难事,可真当他坐上马背之后,才发现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许多,没过多久他就完全掌握了骑马的要领。

只是骑马的姿势虽然适应了,但杨明的屁股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几番颠簸过后,杨明只觉得他的屁股快要裂成八块了。

不过随着熟练度的增加,疼痛的感觉也开始逐渐减少,到了后来,杨明甚至开始享受起这种风驰电掣、大漠奔骋的畅快感觉来了。

回程的路途是顺利的,只是众人并没有走常规路线,而是按照一条‘Z字形’的线路迂回盘旋,不断的闪避和转折方向,使得他们的行踪在大漠里变幻莫测,让人难以追踪。

而在行进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众人脚下的颤动声便逐渐消散了。

很显然,护纳勒军队已经被他们甩开了,众人暂时脱离了危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众人均感到兴奋无比。

“百夫长大人,这样真的可以吗?我们这般私自撤退,会不会被算成逃兵呢?”

就在众人沉浸在一派喜悦之情里的时候,一名年纪不大,面容稚嫩的小兵突然出声,对杨明诉说出他内心的担忧。

而他的这一席话,无疑像是一场瓢泼大雨,将众人才点燃起来的兴奋心情,瞬间给浇灭了。

确实,这个命令是韩立林单独下达给校尉的,而校尉死后,除了韩立林之外,就再无其他人能够为他们作证了,如果到时候韩立林不认账的话,那么他们岂不是就要被当成逃兵处理了吗?

想到这里,众人的眼中均显露出不安和焦虑。

杨明见状,却只能苦笑连连,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所谓撤退的命令根本就是他杜撰出来的,是假的。

无论韩立林作证与否,在众人撤离的那一瞬间,他们便已经是逃兵了。

当然,杨明不会傻到把这个真相说出去,一番沉思之后,杨明忽然转过身来,对众人说道:“旅途聊赖,这样吧,我说一个故事给你们听,权当是打发时间了,如何?”

“什么?故事?”

杨明这番不着调的话引得众人一头雾水,他们不明白杨明意欲何为。

而杨明环视了众人一眼,见到没人出声反驳,于是便继续说道:“我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鸣金收兵’。”

“嘿,这我知道,鸣金收兵说的是只要听到鸣金的声音,大军就要即刻撤退,是吧?”

杨明还未说完,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便忍不住插话道,言语间眉飞色舞,洋洋得意。

“得了吧,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知道啊?别忘了,咱们都是当兵的,闻鼓进攻、鸣金收兵,这不是我们当兵第一天就要学的事情嘛,谁不明白啊。”

见到壮汉这般自鸣得意的模样,他身旁的一个小兵似是看不过眼了,出声嘲讽道。

众人见到这一幕,顿时哄然大笑,先前的焦虑也消退了大半,那壮汉自觉不好意思,不禁挠了挠头。

看着气氛有些缓和下来了,杨明也跟着笑了起来:“没错,闻鼓就要进攻、鸣金就要收兵,这是战场上的一大铁则,然而我接下来要讲的,则是关于一群永远听不到鸣金声的孤胆英雄们的故事。”

“话说在古时候,有一场极其惨烈的战争,双方大战了无数回合,还是难分胜负,这时上头传来了命令,让其中一支军队撤离战场。

然而率领这支军队的将军知道,如果他此时贸然撤退的话,那么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敌人,一旦被敌军追击上来,伤亡将极其惨重。

于是将军挑选了一百名英勇的士兵,让他们留在军队的末尾处与敌人厮杀,从而掩护大部队撤退,并告知他们,以鸣金为令,只有听见鸣金声才能撤离战场,否则的话,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能离开。”

“那后来呢?这一百个人怎么样了?”

似是被杨明讲述的这个故事深深吸引住了,每个人的心都忍不住跟着揪了起来。

杨明面无表情,继续说道:“这一百个人果然很好地执行了将军的命令,他们用自己的勇敢拖住了敌人的三次进攻,顺利掩护了大部队撤离,然而直至战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人能够听到鸣金声,于是这一百人便继续坚守在战场上,一直到全部战死。

事后有人说,其实将军早就派人敲了好几遍鸣金声,只是他们自己没有听见罢了,也有人说将军根本没有鸣金,是故意不让他们退下来的,众说纷纭,不一而足。然而不管真相如何,这一百人终究还是忠骨埋青山,再也不能复生了。”

杨明的故事至此便嘎然而止了,但众人听后,却全都陷入进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只见他们凝眉苦思,不知各自在心中想些什么。

很显然,杨明的这个故事改编自电影《集结号》,只是换了一个时代背景罢了。

在电影里,连长谷子地始终都没有听到集结号响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弟兄们一个个的躺下。

可现在不同,杨明自己吹响了这把集结号,他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当然了,两者之间的背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电影里,谷子地他们如果不能拖住敌军进攻的话,那么大部队就会立马遭到反噬,到时候将会损失更多人的性命。

可杨明他们已经拖住了护纳勒军队四天四夜,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

那韩立林就算是用爬的,想必这会儿也早就已经爬出了沙漠。

所以此时杨明他们就算撤退的话,也不会对大部队造成任何损伤,反而还会因此救了这些士兵们的性命。

正是出于这些因素考量,杨明才会篡改命令,率领众人撤退。

至于回去后他们会不会以‘逃兵罪’受到惩罚?这就无法预料了,只能听天由命。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走出大漠,因为只要还待在这里,那么危机就远没有解除。

杨明是一个谨小慎微之人,他可不想在阴沟里翻船,于是一声令下,催促所有人加快速度往前赶路。

幸好众人当中有两三个熟识大漠地形之人,在他们的引导下,很快就找到了回去的路。

马不停蹄地连跑了两天两夜之后,众人距离出口仅有一步之遥了,只要再翻过两处戈壁山,就能到达边界关隘。

只有到了那里,众人才算是彻底安全了!

眼看着马上就能回家了,众人紧绷着的神经逐渐松弛了下来,他们的眼眸中充斥着热枕,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回去。

然而跟众人的兴高采烈不同,越接近边界,杨明的内心却越是紧张。一来他对这个世界根本就不熟悉,不知道能否在这里安然生活下去;二来他篡改了命令,当了逃兵,也不清楚回去后会遭到何种的处罚。

“真是好烦啊!”

杨明丝毫感受不到劫后余生的喜悦,反倒因为太过烦恼而变得燥动起来。

“头,你没事吧?是不是先前的病还没有好利索?”

张猛似是看出来了杨明的怪异,刚才还在跟人欢声笑语的他立即策马上来,关心问道。

“没什么,咱们继续赶路吧。”

杨明知道张猛是好意,然而他的烦恼根本就不是张猛所能解决的,于是只好强颜欢笑,装出一副无事的模样,率领众人继续往前赶路。

“叮叮铛铛……叮叮铛铛……”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突然从远处的戈壁山里传了过来,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有什么人正往这里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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