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刚出了寝室楼,便看到了吴卓灏一个人站在寝室旁边的阶梯上。
他看见了我,向我招了招手,似乎特别高兴,我向他走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吴卓灏说:“叶木,一起吃早饭吧?”
我哈欠打到一半,吃了一惊,“为什么要和我一起?”
他笑起来,“快走吧,我等了你很久。”
吴卓灏答非所问,直接拉起我的书包肩带,将迷迷糊糊的我带到了食堂里。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吴卓灏说了只要一碗粥就可以了,他却给我点了皮蛋瘦肉粥、豆浆、奶酪切片…
忙了好半天,他才摆好这些坐回我对面的位置。我看着桌上这些东西却没有半点食欲,无奈地说:“吴卓灏,为什么?”
吴卓灏却笑得很开心,“快吃吧,叶木。”
我不搭理他,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吴卓灏仍然保持着笑容,不停搅拌着给粥散热,“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平常一定是不好好吃饭。”
“所以呢?”
“所以我在督促你吃饭。”
我无语凝噎,翻出兜里的钱包,“一共多少钱?”
吴卓灏的笑容僵在那里,“叶木,要这样吗?你不是都明白…”
我打断了他,把二十块钱放在他面前,“吴卓灏,我还真不明白。”
我不想再和他说下去,把钱包塞回兜里后,拿起一片奶酪切片,边啃边回了教室。
自从昨天孟想从办公室里回来,就一直混身戾气。有时同学给他发作业,他也会不怀好意地瞪着那个人。他仿佛成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
我刚坐到位子上,吴卓灏也跟着坐下来。
我知道,他刚刚一直跟着我,但是我不想理他,便拿书挡住他的目光。
突然有个小纸条跳到我的桌子上,我一手拿着书,一手去拿那个纸包起来的东西。
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二十块钱,纸条上面还有一行字:叶木,我为我的自以为是道歉,对不起。
我把二十块钱连着纸条塞了回去。
吴卓灏有些急了,又把钱推过来,“叶木,你别这样。”
我放下书对他说:“吴卓灏,你也不用这样。”
吴卓灏吃了瘪,有些委屈地说:“叶木,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你怎么又这样…”
心里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来,我拿回了那二十块钱,盯着他说:“好。”
吴卓灏没有再说什么,眼里却满是不解。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
第一节下课,我去倒水的时候看见楚粥和林颜,她们坐在树荫下面说说笑笑的。
林颜假装出招,嘴里喊着“龟气波,哈!”,便作势向楚粥打去。
我走过去喊了一声:“楚粥林颜。”
楚粥刚想接林颜的招,我的声音响起来,她们停住了动作,齐刷刷看向我。
楚粥笑着蹦跶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摇阿摇,“木头啊木头,我可想死你啦。”
我忍俊不禁,“我也想死你了呀。”
楚粥笑弯了眉毛,“我在这等了你好久呢,太阳又这么大,你要怎么补偿我啊?”
我想了想,说:“夜宵呀夜宵!”
楚粥撅撅嘴巴,故作勉强地说:“那,我就只好原谅你咯。”然后笑着说,“木头,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吴卓灏昨天晚上夸我可爱诶!所以作为回报,这宵夜还是得我请你。”
我也跟着笑起来,“真的呀!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咯。”
林颜的声音蓦地响起,“快点儿的,下节体育课要去操场,这都要上课了。”
楚粥看了一下林颜,然后跟我说:“叶木,下午的篮球赛记得哦。”
我点点头,“快去吧。”
接下来的数学课上,我一有写不下去的时候,吴卓灏便主动凑过来帮我讲题,刚开始我还有些芥蒂,久而久之,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渐渐过去了。
因为严老师今天请了假,所以第四节课仍然是数学老师的课。
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个男生,姓付,大学刚毕业不久来当实习老师。不过在教学质量上却非常优越,教出了好几个数学竞赛第一来。
付老师平时讲课激情满满不说,对这个职业又满是热忱,题目讲得那是周全又详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么听不懂不会写,要么听懂了也不会写。
总结下来,就是无可救药。
即便有吴卓灏这个数学鬼才辅导我,但他也常常被我的独特思路所打败而泄了气。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第四节下课前一分钟,吴卓灏说:“数学被创造出来就是一个错误。”
我笑着说:“你数学好也是个错误。”
吴卓灏却突然认真了起来,“可我能对你有用,你需要我,就不错。”
听到他的话,我愣了愣,转过了头。
吴卓灏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我旁边,离我很近很近。我再转头的时候,他已经近在咫尺了。
我跟他就这样对视着。
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他炽热的目光。下意识想把他推开时,一双手突然把他拽了过去。
吴卓灏被甩出去,摔倒在地上。
动作太大,惊动了其他同学,他们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曜。
“滚。”
我抬头看去,陈曜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隐隐有些愠色。
我竟然有些窃喜,忍不住叫了声:“陈曜。”
可他却一言不发地走了,经过垃圾桶的时候随手丢了个袋子进去,看不清楚是什么。
我刚想追过去,却发现吴卓灏还坐在地上。
吴卓灏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滞地坐在那里。
我连忙过去把吴卓灏扶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带你去医务室。”
吴卓灏“嘶”了一声,捂着手肘弯曲的地方。
那里被摩破了,血开始不断泛出来。
我心里一惊,急忙把他送到医务室里。校医看见伤口都吓了一跳,上药的时候一直在说:“怎么摔得这么重?”
吴卓灏说:“不小心蹭的,没关系的。”
校医虽然不相信,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你们这些学生啊,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干什么事都毛毛躁躁的,以后真落下什么病苦的还是自己。”
吴卓灏连连点头。
我坐在一边等吴卓灏,他上完了药后,我和他一起回教室,路上他突然问我:“叶木,这不关你的事,为什么要替陈曜道歉?”
我怔了一下,笑着说:“你可不要忘记,他之前也是我同桌呀。”
吴卓灏“哦”了一声,我却听到他在小声嘟囔,“那也不用这么主动吧。”
我有些心虚地看着地面,急急地回到了教室。
下午放了学,我到篮球场的时候,那里已经都是人了,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眼望去都是人,也找不到空位。
恍然间看到了楚粥,她已经在那里占了位置,她向我挥挥手,示意我过去。
我艰难地挤到了楚粥那里,坐在了她旁边。她说:“你可算是来了,幸亏本美女机智,提早给你占了座。”
我表面上笑着附和着楚粥,一边却心不在焉地看向人群。
一找便找到了陈曜,他穿了一套粉色的篮球服,头上戴着粉色耐克发带,坐参赛区的座位上,手里玩着篮球。
他是这样的耀眼。
遇到他开始,我就觉得粉色是为他而生的。
接着,看到了夏恩,她的位置离陈曜很近。她走向陈曜,递给陈曜一瓶水,陈曜头也没抬地转着篮球。夏恩不知道在讲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陈曜才慢悠悠地接过水,夏恩这才回去了。
可陈曜却没有喝,只随手放在了一边。
楚粥笑嘻嘻地说:“你看你,还说不因为陈曜呢,这都快丢了魂了。”
我不好意思地别过脸,“真的不是…”
楚粥“啧”了几声,“果然啊果然,千年榆木动芳心。”
休息了一会,比赛正式开始了,人群分为两拨。一拨是给五班黄伟加油的,一拨是跟我们一起为陈曜加油的。
黄伟是出了名的篮球高手,之前还当过一次代理队长,临时上场却带着学校校队在市里篮球赛上拿了冠军。
那段时间也算是风光无限,连楚粥都崇拜他的篮球技术。
陈曜是红方,黄伟是黑方。
我不懂篮球,也看不懂那些专业术语,只看见陈曜连连投了好几个三分球,观众的呼声越来越激烈。
而黄伟从一开始的轻松渐渐严肃了脸。
半场下来,比分变成了24:18,陈曜那一队暂时领先。
中场休息时,陈曜和他的队友玩闹着,似乎没有消耗多大的体力,而他的队友连连喝水,微微地喘着气。
“叶木。”
在一片喧闹声中,我隐约听见有人在叫我,却找不到那个人。直到他叫了好几声,我循声看去,才发现是吴卓灏,他正死命往我和楚粥这边挤。
楚粥也注意到了吴卓灏,笑开了花。
吴卓灏挤了进来,开了一瓶水塞到我手里,“你一定渴了吧,看比赛连水都不知道带。”然后吴卓灏朝楚粥友好地笑了笑,挤着坐到我旁边。
我拿着水,僵在原地。吴卓灏对楚粥的态度,完全不像是熟人。
楚粥的笑容僵住了,她看看我,又牵强地笑着对吴卓灏说:“那…那我呢?”
吴卓灏像是没有听见,不停地催促我,“快喝啊。”
楚粥忽然安静了,默默的坐在那里。
看着楚粥失落的样子,还有她看我时眼里的复杂,我忽然觉得烦躁,刚想把水还给吴卓灏,水却被人拿走了。
是陈曜。
他拿起我手里的水喝了起来,末了塞回吴卓灏的手里,淡淡开口:“谢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