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看着陈曜,一时说不话出来。
陈曜又看了一眼同样呆滞着目光的吴卓灏,随后撇过了头朝外走去。
楚粥朝陈曜的背影喊道:“要加油啊!”
陈曜径自回到了赛场上,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快速利落,常常打得黄伟措手不及。每个动作都更加狠,带着发泄的情绪在里面。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观众的热情越发高涨,楚粥也被带动了情绪,顾不上吴卓灏,放声呐喊助威。
我看着比赛,看着陈曜在赛场上精彩的表现,看着这些观众的热情,心里却不是滋味。
忽然想到了朱自清的《背影》里那句话—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我站起身,独自离开了这个地方。
楚粥过于投入,她并没有看到我。吴卓灏看到了,只默默地跟在了我后面,和我一起走出去。
我也没有怪吴卓灏,就由着他跟着我。
其实我心里,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从篮球场走到了操场,也不知道比赛结束了没有。陈曜会是冠军的吧,一定会是。
想到这,不禁有些蔚然。
吴卓灏再按捺不住,他不再甘心就这样跟着我走了,冲上来按住我的手臂,刚碰到的时候,却又松开了。
吴卓灏像是强忍着悲伤,低垂着眉眼,“叶木,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停下脚步,轻轻地拍了拍刚刚吴卓灏抓过的地方,反问他:“吴卓灏,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吴卓灏说:“之前我们不是说的好好的吗?那封信里,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你不肯多看我一眼,多让我靠近你一点?”
吴卓灏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倒觉得坦然了,直直地盯着他说:“吴卓灏,我是为了楚粥问你要的电话号码,那封信也是楚粥写的不是我写的。所以每天晚上和你一起打发时间的不是我,和你一起消磨时光的不是我,和你一起谈未来的也不是我。
“甚至,你喜欢的那个人,和喜欢你的那个人,也不是我。
“这些通通,都不是我。”
吴卓灏张口结舌,睁大了眼睛看我,一脸不可置信。
我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
“但是我请求你,不要让楚粥知道。”
过了好久,吴卓灏才开口,“我明白了。”
我点点头,便回到了教室里。
我一到位子上,拿出上次严老师发的数学练习册,开始刷题。有些心烦意乱,连平时会写的基础部分都写不出来,碰到题目一点思路都没有。
渐渐又出现抵触的心理,开始变得烦躁。一开始我强迫着自己往下写,可身体却不受大脑控制般,一直在逃避。
我叹了口气,最后干脆放下了笔,把面前的练习册扔到了一边。
晚自习上课后,吴卓灏前脚刚进来,严老师就在后面跟着进来了。因为吴卓灏成绩好,老师往往也偏爱成绩好的学生,就算他迟到了,只要成绩好,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睛,当做不知道。
吴卓灏默不作声回了位置。
严老师仍旧推了推眼镜框,清清嗓子,开口:“明天中秋节,等下晚自习下课后,能让家长接送的自己联系好家长,不能的明天再走。可别存在侥幸心理,我这都要核实登记的。下周日晚自习返校,希望大家在过节日的同时不要忘了作业这个贴心的老友。”
同学们都点点头,在一片寂静中,突然有人哀嚎:“放个假还放不完整,还怎么人活啊?”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小火柴,虽然微弱无力,但点燃了所有的蜡烛。
于是抱怨声此起彼伏。
“就是,放个假都不让人好好过。”
“学校也不过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
严老师狠拍了下讲台桌,疾声厉色:“你们的主要任务也是唯一任务就是学习,都干什么呢?像话吗?”
大家这才静了下来。
这么快就中秋节了,想到这,心里忽然有些莫名难过。
也不知道楚粥现在怎么样了。
晚自习下了课,我去办公室找严老师借了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喂?”
我一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脸上湿湿的,伸手一摸,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流满了泪水。
电话里传来妈妈的声音,“是叶木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轻声说:“没有,妈妈,等会儿晚自习下课就可以回家了。”
妈妈一下子开心地笑了,“那好,妈妈去给你做好吃的等你回来。妈妈很想你,叶木。”
“妈妈,我也很想你。”
我忍不住抽了一下气。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傻孩子,妈妈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给了严老师,并做完了登记。
回教室的路上,碰到了楚粥,她把我拉到了树荫下,那里一片漆黑,不过清净,路过的人也少。
借着路灯透过来的光,我才看清了楚粥,她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我抱住了她。
楚粥靠在了我肩上,沙哑着声音,“木头,我和吴卓灏明明…明明,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啊?”
她顿了顿,哽咽着说:“是不是我平常太黏他,他觉得我烦了呢?”
我的眼泪似乎早已积蓄了太多太满,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掉下来。
“对不起,楚粥,对不起。”
楚粥摇摇头,哭着说:“谁要你道歉了,谁要你道歉,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凭什么要帮我承担后果。”
她松开了我,帮我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木头,可是我不想放弃,我想好好的喜欢吴卓灏。”
我抿抿嘴,轻轻握住她的手,“楚粥,一旦决定了,就一定一定不要放弃呀。”
楚粥撅撅嘴巴,“你知道的,我可从来没有那么容易就认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吴卓灏这个小王八,以后有他后悔的!”
我不禁破涕为笑,“他一定会后悔的。”
晚上回了寝室,打算简单收拾点东西带回家,进去的时候里面除了林小亚在洗漱之外,别的人都已经回家了。
林小亚看见我,跟我打了声招呼,“叶木,你怎么回来了?”
我说:“我就回来拿点东西,你呢,还不回家吗?”
林小亚摇摇头,沥干了毛巾,放回脸盆里,“我打算明天回去,等下还要复习一下今天的知识点。”
我有些震惊,但那感觉转瞬即散。发生在林小亚身上的,只要有关学习,一切似乎都是真切且合理的。
我便说:“那你要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林小亚笑了一下,我终于理解了一个词,如浴春风。
我整理东西时,收到了陈曜的电话,我迫不及待地接起来。
“陈曜。”
好一会儿过去,陈曜才闷着声音说,“叶木,你他妈还记得我啊。”
我放下手里的衣服,有些迷惑,摆正了手机说:“我又怎么会忘记你?”
那边的人不屑地笑了一声,
“你这个人啊。”
忽然想起来比赛的事情,我便问:“你赢了吗?”
陈曜的语气有点淡漠,“我弃赛了。”
我有些震惊,“你明明知道,想赢轻而易举。”
“可那没意义,叶木。”
静默了一会儿,“因为你不在。”
我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陈曜已经挂了电话。
出校门的时候,恍然间一抬头,我瞧见了月亮。
它是这么明亮,这么圆满。
可为什么就不能可怜一下我们这样的平凡而普通的人,也让我们明亮、圆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