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刚给我开了门,她乐呵呵地说:“回来啦叶…”她看着我的手臂,惊得笑容僵在脸上,好久后才说出最后一个“木”字。
我心虚地不敢看妈妈,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妈妈拉住我另一只手,把我带进门后松开,在玄关处蹲了下来。
我想着妈妈该不会是要帮我脱鞋吧,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妈妈的手扑了个空,她站起来,不再看我,径自走去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我。
我不敢作声,低下头默默换了拖鞋,妈妈怕是要责骂我了。
我走去妈妈的身边,坐了下来。
妈妈现在却一脸的平静,她转过头对我说:“叶木,你就是这么报答妈妈的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妈妈叹了口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妈妈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也明白。你读的书多,不会不知道。”
我知道妈妈是真的伤了心,轻轻握住了妈妈的手,“妈妈,我知道错了。”
“我不准你有下次了。你受的伤更多的会折射到妈妈的身上。现在没有了爸爸,妈妈承受的难过就是双倍,你能明白吗?”
我能明白妈妈的感受,无比诚恳地点了点头。
妈妈拿起我的右手,反复查看,嘴里说着:“严不严重?还疼吗?”
我摇摇头,“不严重,就一点点口子,上了药也就不疼了。”
妈妈这才放下心来,可眼神里总透露着忧伤。
“叶木,张叔叔他对妈妈一直很照顾,他人也很好,妈妈相信他会是…”
我立马打断了妈妈,一听到妈妈讲到张一楠,本能的排斥和厌恶。
“妈妈,明天要去学校,现在也不早了,我先去睡觉了。”
我没有等妈妈的回答,便回了房间。
妈妈也没有再叫我。
窝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说不清对张一楠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他,即便他对妈妈好。这样胡思乱想着,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曜就给我打了个电话,活生生把我从睡梦中吵醒过来。
我伸手去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摸了老半天才摸到,接起来放在耳边,眼皮子却太沉重了,怎么也睁不开。
“陈曜?”
他的话语无伦次,像是喝醉了酒,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喝了不少。
“叶木啊,他们说…说要回来了,你知道吗?她说她很想我…
“可是都已经六年了…六年了。
“现在回来他妈的能有什么用…能有什么用…”
我听见他隐隐的喘气声,带着细微的啜泣。
我能明白,他在害怕。
“陈曜,你别害怕,他们终归是爱你的。”
陈曜沙哑着嗓子,他的声音轻飘飘的。
“都他妈是骗人的。”
我实在太困了,自从上次睡不好之后总是容易犯困,我很想再陪着陈曜,可最后还是撑不住睡过去。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睡前隐约听见的话也已经记不清了。
看了一眼手机,不知道陈曜什么时候挂的电话。还是有些不放心,刚想给他打电话,却又觉得这个点他应该还在睡觉,怕打扰到他休息,便把手机放了回去。
妈妈已经出门了,餐桌上有一碗面,吃完后,忽然想起了吴卓灏说的那个本子,写作业的前拿了出来,翻开第一页就看见整齐清秀的字。
上面都是数理化公式,和一些重要的知识定理。
看着这本公式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我该拿什么还给他。
下午和楚粥一起去学校。
楚粥却一改往日的模样,不再笑嘻嘻,一脸的愁眉不展。
走了好一段路,楚粥像是下定了决心,才开口:“叶木,我对不起你。”
我停下来,平静地看着楚粥。
楚粥停下了脚步,看着我的眼睛,说:“叶木,其实夏恩的事情,是我故意要告诉你的,那天晚自习我知道夏恩和陈曜在篮球场,我故意带你去看的。
“昨天晚上你和陈曜去了医务室,我碰到吴卓灏了。我当面问了他到底……到底对我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其实他一直把我当成了你,我之前就察觉到了,他告诉我的时候也不觉得多震惊,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叶木,你知道我有多认真。”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拉起了我的手继续说:“叶木,这是我第一次嫉妒你,我承认是我的私心。我以为那样做我会很开心,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我是真的难过,我伤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你可以原谅我吗?”
楚粥的眼里满是自责。
我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笑着说:“我从来没有要怪你。”
楚粥的眼睛突然亮起来,笑眯眯亲了我一下,开心地起来,“真的啊!木头,你果然是最爱我的!”
我忍俊不禁,摸摸楚粥的脑袋。
楚粥忽然一脸神秘地笑起来,凑到我耳边说:“你不用担心,陈曜迟早都会是你的。”
我被戳中了心事,装作生气地打了一下楚粥,嘴上却是忍不住的笑起来。
晚自习上课后,严老师走到讲台桌上,推推眼镜框,清了清嗓子,说:“我们班的孟想同学造成恶劣的情况,严重影响我们班的教学环境和质量,故此学校对他作出勒令退学的决定。”
底下叫好声此起彼伏。
严老师拍拍桌子,“作业布置太少了?都先管好自己,没事干告诉我,去办公室多领几套卷子做做也行。”
顿时鸦雀无声。
严老师这才满意,“我去整理成绩,班长代管纪律。”
林小亚温柔的声音响起,“知道了。”
等严老师出去后,吴卓灏才从外面回来,一见到我,便急着问:“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却笑不出来,“没事了已经。吴卓灏,那个本子…谢谢你,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吴卓灏笑起来,“客气什么,都是同桌帮帮忙是应该的,小事而已。”
我坚持,“明天中午一起吧。”
不等他回答,我便开始写作业。
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停下了笔。
“从来没有什么是你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