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晨曦浮显,古祭颜和天景才回到部落。
“阿颜,你愿不愿意,为了我,离开部落,去过只有我们俩个人的日子。”天景正了正脸色,执着古祭颜的柔荑,原本冷清的脸上平添几抹柔色。
这个问题于古祭颜来说是艰难的,荒原上的人,天生趋利避害,形成部落方便生存。
虽然古祭颜不知道父母是谁,但她却是被部落里的众人养大。
也许在荒原之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这里的法则。
但人皆有情,同为天地常理。
要古祭颜立刻做出决定,是很困难的。
天景也没有逼迫,施了个隐身术就同古祭颜回了土穴。
自打那一夜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那处断崖下,倒成了定情之地。
银光的天际划过,如白昼流星,金银闪烁间,挽出数十个剑花。
白衣轻如纱,舞动之中带着缥缈仙气,映上那张孤傲冷清的脸,真真似一个九天仙君。
长剑如流光划动,倏然而止,许因收力过猛,剑身急颤,剑尖在古祭颜的脖颈寸许处停下。
古祭颜有些心悸的看着剑尖,再慢一点,她只怕要血贱当场了。
“不是说了别打算在我练剑时吓我吗?会伤着你的。”天景收回剑,手腕一翻,剑化作点点星芒隐去。
天景有些头疼。
这些天他在这里练剑,古祭颜倒好,对这种危险事际感兴趣的很,每次总喜欢来个偷袭。
要命的是古祭颜打猎经验丰富,最懂得如何悄无声息的接近猎物。
好几次差点被天景伤到,哪知古祭颜好了伤疤忘了痛,仍旧热衷于偷袭。
“谁让你最近老在这里,想让我不再打扰你,可以,除非……”古祭颜尾音拖长,惊得天景眉头一挑,古祭颜几步撞上天景,胳膊一搂,双腿一勾,整个人直接挂在天景身上。
“我们生好多好多孩子,这样他们就可以陪我玩了。”古祭颜眉目含笑,语气中有撒娇的意味。
这没脸没皮的话惊得天景老脸一红,费了半天劲也没能把古祭颜从自己身上弄下来。
“胡言乱语”见奈何不了古祭颜,天景只能低声斥责。
自打那天后,天景才算见识了荒原女子的主动。
吓得天景胆战心惊,愣是不敢回土穴。
“女子与男子……生儿育女,是要拜堂成亲,后才可……才可。”天景耐心宽慰着古祭颜。
哪知古祭颜这些天也听天景说不少礼节之事,懂得反驳了。
“不就拜一拜嘛。”古祭颜不满的嘟囔着,分出一只手胡乱将天景的头压低几分,自己也低头抵上他的额头。
“现在我们就是夫妻了!”古祭颜激动的说着,松开另一只挂在天景身上的手,开心得要蹦跳起来。
天景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让她摔倒。
“天景,我跟你走,我已经和族人告别好了。”古祭颜笑着,天真得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天景望着她,那个愿意为他放弃一切的小女人,望得出神。
许久,一只手抚上古祭颜的头,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嗯,夫妻。”像是默认了他们的关系一样,天景轻轻回答道。
“那……”古祭颜杏眼一转,小手一伸“聘礼。”
这些日子里,天景为防止古祭颜太过出格,愣是从拜堂扯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明媒正娶。
哪知古祭颜倒机灵了,会举一反三了。
但天景还是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物。
是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
“自己瞧瞧,可还喜欢。”
不待天景说完,古祭颜迫不及待的拿过盒子。
“这是什么?”古祭颜仔细的看着手上的小盒子。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天景答非所问。
古祭颜摸到那小巧的锁扣,轻轻一挑,盒子打开。
“这是……”
只见那盒子内静静地躺着一个手环。
是之前那个骨环?
古祭颜疑惑着将它拿在手里,发现确实是她之前那个骨环。
只是原本手感有些粗糙的骨环现在拿在手里确是细腻滑润,看上去应该是有人细细琢磨过。
骨环上的一团红色吸引了古祭颜的注意。
那上面灵活灵现的用朱砂细细描绘出一凰一凤。
“喜欢吗?”天景见古祭颜的反应,和煦的浅笑着。
古祭颜点点头。
天景取过骨环,亲自套在古祭颜的皓腕上。
古祭颜喜不胜收,摸着骨环玩得不亦乐乎。
天景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所爱之人的欣喜,心中也是升出喜意。
他没有告诉古祭颜。
那骨环被他改成了一个防御法器,在她受到危险时,便会自动触发。
往昔修练数百载,自以为冷清冷心,却终究,爱上了古祭颜。
天景温柔揽过古祭颜的腰,将她整个人半搂在怀里。
远处触不及的天空,似有鎏金渲染,如光华闪烁几息,又归于平静。
古祭颜沉溺于爱人的温暖,并未注意到天景眼中稍纵即逝的一抹血色。
“以后,我们就定居在这里吧。”
“好”
荒原上的烈阳总有照不进的地方,显得阴沉晦暗。
死地上的结界挡住了所有光明,透明的结界上浮出方才天空的异色。
夜非梦倚在石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书。
此刻的洞穴中已经被夜非梦放置了不少的物什,已然成了个五脏俱全的洞府。
鎏金只在结界上停留了几息,夜非梦微抬眸子,眼中有诧异之色。
一只好看的小青鸟扑棱着翅膀飞下,落地成了个俊俏小少年。
青羽脸色不虞,嘴里嘟囔着“早说该弄死那个祸害,天上的人都注意到这里了。”
夜非梦放下书,青葱似的玉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旁边的石桌,发出沉闷的叩击声。
她也好奇,红舞香和幽冥红火的作用极强,哪怕是搜魂之术也找不出一点破绽。
既然不是因为她,那于她而言,就没什么关系了。
“只怕……此番干弋,只为那个旧世余孽而来,那个人……”夜非梦那双敛着芳华的紫瞳望向山洞外,浮光携挟持着七彩晕开,紫瞳似乎缓缓成了一片海,星辰之海。
只是一瞬,光华敛去,紫瞳微垂,夜非梦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有意思。”
“被你这么批过命的,一生命运坎坷,几经生死。”青羽见她用星辰术,还给出这种评价,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夜非梦淡淡的瞥了青羽一眼,青羽只觉浑身羽毛一竖,寒意升起。
“如果这样的话也好,也许,我还能从中得到些……我想要的。”夜非梦轻抬皓腕,腕上套着个银镯,十颗各色宝石被镶嵌在上面,银镯下,那如雪的肌肤上有一道红纹,红纹还差一小截就生长成一个圈。
夜非梦眼中划过异色。
留给她开始的时间,不多了。
“你不会真的要……”青羽突然噤声,他可没想到夜非梦胆子那么大,居然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我还有什么输不起的。”夜非梦轻笑一声,翻身下榻,移步走进山洞深处。
山洞深处石壁上两侧挂着不灭的鲛人烛,烛火幽幽,恍恍惚惚映着深处。
一抹人影被勾勒描绘在石壁上。
光滑的石床上躺着一个人,玄色的衣袍上勾出墨龙纹路,面如冠玉,星眉剑目。
只可惜,那人静静的沉睡着,仿若被冰冷了时间,隔绝于人间之外的死去。
纤手抚上那张俊脸,夜非梦微微屈身,红唇贴上沉睡之人的耳边。
“迟早有一天,你会醒来的。”指尖划过他的五官。
“古祭颜,呵”夜非梦红唇轻启,舌尖舔过唇片,似诱惑,又似兴意。
荒原上的岁月,如歌如颂,平静的像一谭水,在不经意间,干涸消失。
断崖下自成一方小天地,天景在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在那里建了个竹屋。
俩人定居于此几年,古祭颜已经不这么去打猎了,天景也不让她去。
古祭颜只能天天嚷嚷着无趣,天景有心解释男耕女织,但无奈他一不会耕二不会织,也是有心无力。
索性就教她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和酿酒。
只可惜除了酿酒外,其余学得都不咋地。
俩人一起斗嘴,聊聊天,做饭,偶尔写诗作画。像对真正的夫妻一样,渡过了几年。
若说有什么遗憾,于古祭颜而言,就是没能生个孩子。
毕竟荒原上幽会几年都没有孩子的,基本就会被大家嫌弃,因为这种人,穷尽一生也生不出孩子。
这种人,情郎会不要,部落会驱逐。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可把古祭颜吓了个够呛,当天扒着天景不放,问他是不是不要她。
天景好说歹说,才把古祭颜哄去睡觉。
看着爱人的睡颜,天景眼帘微垂,许久轻叹一声,翩然离去。
他不会有子嗣,尤其是……
古祭颜睁开眼,发现天景不在,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外面天这么黑,已是深夜,天景怎么挑这个时候出门。
不会是……私会情人吧。
这家伙,当初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口气堵着,古祭颜翻身下床,决定去修理天景。
夜,寂静无比。
不知不觉又绕到了昔日部落的地方。
清风拂过,除了寒夜中带有的一丝凉意,似乎还夹杂着什么。
像是危险的味道。
血腥味?
古祭颜微微皱眉,越走近,血腥味愈浓。
终于在走到部落中心的时候,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将她淹埋。
“这……这”古祭颜瞳孔放大。
似乎是听到她的动静,一双溢满血色的眼睛骤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