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当翌日林蔺醒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周围早就堆满了人。
“柳三又盯上一个了!哎!”
还没等林蔺坐起来,那些难民又往前迈了几步。
“什么时辰了?”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骨头。肩膀那块特别酸。
“快午时了。”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这么多人。”
京城的山不少,水不少,富贵人家更是不少。
一路逃难,除去被敌方官吏镇压,收监。剩下来的却还有这么多人。这些人里,柳三儿就被推上了这些难民的小头头。还拉上来一帮精壮的汉子。前些日子还有人让他在这里阻拦一阵,说是事成之后还有一笔赏金。
【那可是少说也能娶上个黄花大闺女的】
可让他高兴了一阵。
说来,也算是林蔺这运气太差。平时这条路也算一条官道,除去景山那边,还真没个有胆子敢说在天子脚下做这种拦人勾当的·。
京城里多得是胆大妄为的小子。做梦就想着拿军功换大帽呢。
可现在不行啊。说白了,那是一波又一波的难民往这里赶啊!
当然大魏的这些官吏也没有一个是省心的,生怕这些个难民挤进来,就连当初在城内的乞丐都赶出来不少。
柳三儿虽说是个难民,可他的日子论起来,还是一天能吃上三顿。
几日下来是哪里都不去,就倒腾倒腾点菜汤,能吃上的热的,可比那些个每天啃些个又干又冷馒头的强太多了。
在他看来,甚至有点享受现在的日子。
当然了。关键现在不是还有一头‘大肥牛’过了来。
不说别的,就单看这匹老马。那也是以前的他不敢奢求的。
“大虎,还愣着干啥。大买卖来了!!”
吐了口痰,起身拍拍搅和在身上的尘土。几个面带枯黄色的汉子挤了过来。
盯瞧着不远处的车架。柳三又往嘴里塞了一根草根。这才晃晃身子跟在几人身后。
林蔺下了车来。说起来这日子正是生根发芽的好时候。可你看这光秃秃的,仅有的几棵老树。连树皮都快要扒光了!再看看这几个推搡着的,可能吃饱之前还真是个精壮的。
那骨头盆子,架子似的环在他们身前。靠后边那人,倒不是个光着膀子的,嘴角挂着个不知名的草根,脸上也只是抹上了一股子暗黄色,眼珠子到时活泛,不时地在林蔺身上扫过。
三月的春风徐徐,林蔺不由得将衣衫夹紧实了些。
“我说这马车里都放这些什么啊?”
“三哥管他呢?咱进去瞧瞧不就完了吗?”
“行了行了!!”说着挺着半个身子就要凑过来。
“且慢,且慢!”林蔺抬手学着所谓‘江湖中人’。
“哎?三哥,他,他这是什么把式?”
试问一个山斗小民哪识得这等名堂。家乡的时候,就数他们两兄弟有名。能吃,那是村里都数得上号的。
‘大虎’‘二虎’
乡下人都称呼赖名好养活,久而久之。不少富贵人家的子弟也跟着风气,甚至那吏部署一个官吏的儿子,就叫狗剩!
可你看看这两字,名中带虎。论虎,那可是一大害!大虫这个名字可不是瞎叫的。
这不一‘虎’就不的了了。两个加起来,那真是大克星。
年前给一大户人家做事,个把月坐下来。他两倒是白白胖胖,那大户人家的人是各个大小病缠身。苏家大小姐更是没几天就变得生气消沉,面色憔悴。好端端个定州美人却快成了病中枯骨。
找了多少名医神药也救不过来。
直到,
一个江湖游算,游历宁州。到此宅,大呼有妖。
诺大的院子就这两个气勃勃,谁人谁妖,不是瞎子都看的清楚。一时间,宁州是人人喊打啊!最奇的是,他两一走,那户人家马上就活泛起来。一时间,宁州是人人喊打啊!
背井离乡这么多年,只有‘柳三哥’这么对他们好。那可不就得好好小心伺候着。
“你是个当官的?”
【什么意思】
林蔺是蒙了,一时间手还真是没缩回来。
“没想到,没想到啊。咱柳三儿这辈子还有这个福分。”柳三儿抬起头晃晃身子。
说起柳三儿来,这也是个倒霉催的。想着去拜个山头,混个饭吃吃。可就他这副样子,谁能看上他?前些个日子,是实在熬不住了,听说大兴府衙门外五十里外有号暗柳寨的。柳三儿一拍脑袋。得嘞,找谁都不如找个本家啊!却不想门还没找呢,就被这一大波难民是给冲散了个遍。得,拜山头又没成。
可就这几天,柳三儿觉得自己是交上大运了。先是找了两个忠心耿耿的小弟。今天还遇上个官。看看人家这姿势,咳咳。以后可得让‘大虎’‘二虎’两兄弟学着点。到时候给咱也充充门面。有这样的手下,投奔暗柳寨,找个吃饭的活,这下可就算是有指望了!!
【怎么答话,说我是个当官的。真这么说,看这架势,接下来还能聊得下去嘛】
“别别别,手别放下呀。就这么举着。顺眼,嗯,顺眼!!”一口老黄牙,原来嚼着草根的嘴巴也活泛起来。润润唇口的档儿,这柳三儿的眼还不时的往马车架上瞥着。
“咱说,这是上哪去啊?”
“探亲去。”
“偶。探亲。怎么这大兴县,你还有说的上眼的门道。要知道,这几天这几处的府衙那可是把人盯的死死的。只看见出来,还真没进去的!”
【有你这样的,哪家衙门敢放你进去。】
“哪有啥子门道。也不晓得,是着了什么门道。也不晓得这一路上,这么多拖家带口的。这不,后边这路啊都快要堵住了,车架没地方走,就只能顺着往这儿来了。”林蔺眼珠子转转,嘴上的话头打了个马虎眼。
照这种架势,若是大兴的难民在不想办法疏通缓解,人都有趋众性,这种情况只怕会越发紧急。别的县衙怎么样,林蔺没有办法知道。如今林蔺虽说是降职,但下放大兴也算是戴罪之身。若是再被难民之事被人抓了把柄,那个时候别说是做官了,能不能保的了性都是难事。这些年,得罪的唐家派系,那可不能算少。
而且,说起来。大兴以往可谓是杨凤的治下。若说里面没有一份大礼,虽说林蔺与那些人是素未蒙面。可是这天下多得是只会锦上添花不晓雪中送炭的。话头虽不能明说开,但是天下总有些自以为听懂暗谕,想以此邀功。
“谁说不是呢?”柳三儿嘴巴也不嚼了,眼睛睁开,手跟着拍拍。“兄弟我,也是个苦命的啊。就前几日,哥哥还准备寻个好活计。......偏偏赶上了这么个事,大好的前程都毁在这儿了啊!”
“偶。三哥可是有什么好去处?”林蔺有意将话头从自己身上撇开,“这年头还有比进城县更好的地?”
“也不能怪兄弟不知道。”柳三倒像是个人精一样,“你可知道这大兴出了什么事?”
【莫非,这柳三儿还知道什么内幕?】
林蔺摇了摇头。这些个事说起来都是亲唐派一笔凑成的。就凭这柳三儿这种市井泼皮还能有这种能耐?
结果出乎意料,这柳三儿还真不能小看了他。
这个月初三,景山传出口信,说这几日是及其缺少人口,不少流民被拉走进去。更关键的事这些个日子,听说大兴有位新县衙门要上任。不少人心里头都惦记这位大人呢。
若是说为什么?这听说那可是京城来的,就前些个日子,有位姓杨的大官,就送了不止千两银子。你说这从京城来的,那可不得是个大富人家的子弟。若是得了他的孝敬,少说也不是个千两的事啊!!
“你们真的这么相信?”
林蔺现在只觉得不可思议。好么,还真是个来截我的。
“行了,这些个事。量你也不知道。”柳三儿嘴里又叼着不知道哪里寻来的草根。“你看看你穷的,随便一个当官的。那身价也不止这点啊!”
“照这么说,当官的还真得是有钱人不可了?”林蔺只觉得一脑子的晃悠,“天下就没有清官,好官?”
“清官?”
“好官?”
柳三儿嘴里蹦出来两个字。
“三哥可有什么见教?
“我说。你不会真是读书读成了个傻子了吧?”柳三儿眼睛瞪得大大的,“你难道不知道。在大兴。捐官的不知道是有多少。”
柳三儿拍拍手,“别的不说。王家的那位公子。大兴哪个不知道,嚣张跋扈惯了。前几日,城门口还快马冲撞了不少人呢。”
【王家公子。王家!看来这次大兴怕是真有要事啊!】
“咳咳咳!!”
“谁?谁在车架里!!”
【糟了】林蔺的神情陡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