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长生瞪圆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早知道她是云水珀，在酒楼就应该截住她，直接敲晕了带走。
“你是不是早知道她是云水珀？”长生一转眸，质问秦幽道。
秦幽泰然自若，不隐瞒，不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长生立刻抓心挠肺，恨不能喷他一脸老血：“知道你不告诉我？”
秦幽无辜地耸耸肩：“你又没问，我怎好多事？”
“你！”长生深深吸气，捋了捋胸口，将这口气顺下。
秦幽的余光微微扫她一眼，淡定自若，状似自言自语：“云水珀已化为人形，有了七情六欲，若她不是心甘情愿跟你走，你一样也救不了你师兄。”
长生一听便明白了，原来绕这么多弯子，还有这个原因：“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又在耍我玩儿。”
她笑容一展，多云转晴，气来得快，消得也快。
秦幽勾了勾唇角，轻轻摇头，目光里透着丝无奈，还有一点儿自己也没察觉的宠溺。
瑄瑶没心情理会他们之间的打情骂俏，径自打断道：“你想要我跟你们去救人，也不是不可以……”
她话只说了一半，楚君卓立即阻止道：“不，我不答应，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受累。”
瑄瑶不理会他的话，仍是倔强地对秦幽道：“只要你放过他，我会跟你们走的。”
楚君卓反手将她一把搂住，冲秦幽和长生低吼道：“不行！想要抢走她，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长生顿觉楚君卓此人不可理喻：“我们只是要她救人，又不要她的命，她身体不好不要紧，有上仙在，一定能保她平安的。”
楚君卓冷笑道：“神仙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秦幽眼见事态僵持，索性抛开此事不提，对瑄瑶道：“说说，这里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瑄瑶转眸看向楚君卓，柔声道：“隐瞒无益，告诉他吧。”
楚君卓犹疑片刻，终是松开了她，他不反对，便是默许了。
瑄瑶缓缓扶他坐好，举起袖子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污渍，和唇角的血迹，那布满鳞片的右脸上，暗金的色彩显得越发晦暗，似是随主人的心境，透露出悲伤来。
瑄瑶轻抚着他的右脸，目光里是满溢的心疼：“君卓哥哥原来不是这样的，漓水娘娘自知与老城主私定终身，会遭天罚，只敢与老城主私下往来。”
“但君卓哥哥出生后，此事再难隐瞒，于是漓水娘娘耗费毕生修为，将半人半仙的君卓哥哥转变为人，等到天后降罪，便无法对身为凡人的君卓哥哥不利了。”
“可是，失去修为的漓水娘娘，同时也失去自保的能力，无法抵挡雷刑，终在诛仙台上香消玉殒。”
“君卓哥哥因思念漓水娘娘，高烧不起，病好之后，身体便开始长出鱼鳞，越想去除，便长得越多越快，直至布满全身，老城主遍请良医，秘密为他诊治，却无药可医。”
“怎会这样？”长生不解地问。
秦幽幽幽说道：“只有掌管凡人命数的司命星君，才能做到。”
瑄瑶点头赞同：“我和君卓哥哥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但也知道这必定与天后有关。”
楚君卓听到这里，眉眼低垂，刘海遮掩了他的面容，他暗暗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指缝间渐渐渗出鲜血来。
瑄瑶握起他的手，一点点掰开，十指交扣，揣在心窝，楚君卓任她施为，虽仍是不抬头，但大起大伏的胸口却慢慢趋于平缓。
“君卓哥哥因这缘故，终日将自己关在屋里，脾气越来越坏，身体也越来越差，就连老城主都束手无策，我不忍见他日渐憔悴，于是自告奋勇，现身向老城主说明我的来历，帮君卓哥哥恢复容貌。”
秦幽了悟道：“此乃逆天而为，你遭反噬了。”
瑄瑶点头：“是，君卓哥哥出生没几年，我便有了化形的能力，那时，我只能化成孩童，与君卓哥哥一般大，漓水娘娘默许我的存在，让我陪在君卓哥哥身边，我们勉强算是一起长大。”
长生道：“所以看在这份情义上，你义无反顾地为他治病，哪怕遭受反噬也不在乎？”
楚君卓充满歉疚的声音从刘海底下缓缓溢出：“是我不好，若我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到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
瑄瑶拨开他的刘海，将他的脸捧到自己面前，温柔地对他道：“我甘愿的，你没有错，不要自责。”
这一刻，长生只觉心里酸酸的，她从不知一块玉石也会有如此情义，只是她不解，万物有灵，天地有情，为何那天后却如此冷酷无情。
瑄瑶回头，又对秦幽继续道：“就这样，老城主以远房亲戚的名义收留了我，我隐瞒反噬的事，一心帮君卓哥哥医治，日复日，年复年，终有所成。”
“后来，老城主仙逝，君卓哥哥当了无忧城的新城主，虽然他看上去很坚强，但我知道他的眼泪都流在了心里，为了哄他开心，我越发努力为他医治，却使得反噬提前发作，终于还是被君卓哥哥发现了，那时，他身上的鳞片，就只剩右脸没治好。”
楚君卓代她接着道：“她本还要强撑着为我医治，是我不愿再接受她的好意，我看着她卧病不起，日渐虚弱，却无可奈何，无比自责。”
“这时，有个白使者出现在我面前，说有办法令她好起来，我并非没有怀疑过，只是亲见瑄瑶吃下她给的药，便恢复如常，这才听信于她，跟她去见一个人，那人很神秘，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只知所有人都称他为尊者。”
秦幽微地蹙眉：“就是那个尊者设下阴阳离魂阵，教你提炼少女魂魄的邪术？”
楚君卓承认道：“是，白使者每月来无忧城一趟，给我一颗丹药，换一瓶魂魄，为了收集魂魄，我散布水鬼的谣言，滥杀无辜，掩人耳目，自知罪不可赦，但，我不悔。”
他说着，视线逐渐转向瑄瑶，满目柔情，似要滴出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