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日,钥灵汐是被饿醒的。
等她托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苏醒过来时,一睁眼就看见面前缺了好几个口的破碗里,放了一块巴掌大、又干又硬的面饼,那是专供给囚犯的唯一食物,她还曾吐槽过,这种又干又硬还没营养的东西压根就不是给人吃的,就连后妃养的狗吃得都比这个好,可现在,那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钥灵汐自嘲的笑了笑,拿起面饼就着水细嚼慢咽的往肚子里咽,感觉就像在啃菜干,干巴巴的,没啥味道,但是没办法,再难啃她也得逼自己咽下去,只有留着一口气在她才有机会。
面饼她只吃了一半,就着水吃了个五分饱,没了那逼死人的饥饿感她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食物的热量令体温渐渐回暖,整个人终于有了生气。
剩下的一半她打算留到晚上吃,毕竟饿肚子的感觉委实能要命,况且这有上顿没下顿的,哪儿能不未雨绸缪呢!
稍微好些了她才敢提起裤腿查看膝盖的伤势,一大圈乌黑的淤血,轻微破了点皮,只轻轻碰一下就是钻心的疼,好在伤势不算太严重,可这些还都只是刚开始,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变态的法子折磨自己,她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背靠着土墙,钥灵汐开始沉思,从上次自己气愤之下一脚踩碎解药时,嬴政一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神情不难看出,他很在意那颗所谓的解药,虽然没了解药这一筹码,但她还有幕后的秘密可作为最后一道护身符。
那么接下来,她只要等他来再告诉他便可以了。
可是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黄花菜都凉了也没瞧见嬴政的鬼影。
艹!她想骂娘。
整整跪了三夜的钥灵汐苦不堪言,眼瞅着自己几乎血肉模糊的膝盖,她一面心疼自己一面暗自诅咒某人千百遍,谁曾想消失了三天的嬴政终于现身了。
废话不多说,她赶紧抓紧机会,放低姿态,小心翼翼讨好:“大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言罢,又悄悄抬首打量起他的神色,只见他俊脸阴沉,眉宇间少了几分凌厉,整个人似乎回暖了几度,这才继续道:“奴婢把给奴婢解药那人告诉您,大王您饶了奴婢好不好?”虽然当时天色昏暗,她压根没看见那人的正脸,嗯,给她点时间认真想想还是能想起来的。
听着她带着小女儿家七分讨饶三分娇媚的言语,他不禁想起了原来的她,刚毅的轮廓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那个一心思慕自己的女子已经香消玉殒,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曾对他有过杀意,他非常肯定,此时在她看似恭顺的外表之下,必定是恨不得分分钟弄死他。
作为一名诱饵,既不能引出幕后黑手又不能忠诚于主,留着有何用?
等了半天也不见嬴政吭声,钥灵汐急眼了,生怕他不信自己她也是蛮拼的,硬生生逼着自己放下自尊,哭得稀里哗啦的爬过去就打算开启抱大腿模式,可惜中间隔着木栏杆,她的小胳膊没能够到他的大长腿,只勉强够到了裙角,搞得她一脸囧逼:“奴婢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求大王饶奴婢一天贱命!大王可想知晓奴婢……呃,原身赵灵汐突然仙逝的原因?”
正常人在得知自己心爱之人死因另有隐情的情况下都会追根究底,届时她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引出上一个疑问,就算他并不是真想留她小命,也势必会等她说完再下手,她总有办法拖住他。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到嬴政身上那是要分分钟钟失算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接搽,反倒是眼中寒意愈发冰冷,沉默了半晌终于凉飚飙的发话了:“你可知哪种人最该死?”
“哪种?”要死,她还傻不拉几的接话了。
“自作聪明者死不足惜!”
钥灵汐:“……”
所以呢?他这是在嘲讽她,别自以为能戳中他的痛处?
好吧!你是大王你任性!钥灵汐在心底暗搓搓吐槽,心想,既然旁人的生死你不在意那自己的总该上心吧!
“大王,那人不仅给了奴婢解药,还同时给了奴婢一包这个——”为表忠心她赶紧将藏在衣袖里的毒药粉呈到他眼前,并道:“那人还说,大王这毒只需再下一次必死无疑,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
其实这包毒药她原是留着日后走投无路时用的,可此番不管她如何抛砖引玉,嬴政态度却没有丝毫的松动,看来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再轻信于她,为了重新刷好感她才不得不将毒药双手奉上,也正好敲山震虎,让他更加深刻的明白,幕后之人已经开始收网,能帮他只有自己,她还有利用价值杀不得。
然而,嬴政不吃这套,斜眼一派正经道:“寡人贵为天子,自当与日月同辉,寿与天齐。”
钥灵汐无语:“……”
大哥你这迷之自信是打哪儿来的?还没到五十岁就不幸挂逼了,还寿与天齐呢!
嬴政说完也不管钥灵汐什么表情,厉声就唤来牢役,不由分说就将人打包拖走。
艹!这厮又想怎么折腾她?
须臾,她被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黑屋,“啪”的一声,她被牢役粗鲁的扔了进来,门被重新关上那一刹那,隔着狭隘的门缝,她看见嬴政的目光正远远的凝望着自己,这让她有种被送死的错觉。
然而,事实证明那并不是错觉,因为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这里是一间蛇屋,里面大大小小住着大概上百种蛇,正“嘶嘶”的吐着信子,似乎是因为发现食物而变得异常兴奋。
那一瞬,钥灵汐整个人都吓懵了,但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第一时间颤抖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拼了命的试图扒开紧锁的大门:“大王、大王,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真的!奴婢把知道的都说了,求您饶了奴婢吧!”
对于她的苦苦哀求,嬴政视而不见,他凌厉的眉眼透露着入骨般的冷漠,他要静静的看着,这个曾三番五次欺凌他的女人生不如死。
辱我之人,当以死谢罪!
她哭喊着扒了半天的门,可大门之外却是半点动静木有,这下她是彻底慌了,他这是宁可不要解药铁了心要弄死自己啊!
行,算你狠你赢了!
“大王,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好不好?奴婢发誓一定当牛做马的伺候您,呜呜呜……真的,奴婢不想被毒蛇活活咬死……”哭到最后她是泣不成声,自知再多挣扎都是徒劳,可自己一来不会驭蛇之术二来又无防身的刀剑,除了乞求之外她真的无计可施。
突然间意识到有危险正步步逼近,钥灵汐下意识的回头,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她吓死。
那些样子十分怪异的蛇,此刻正扭动着它们细长的身体,蜿蜒曲折而来,光滑的皮肤表面因为跟地面起了摩擦而发出阵阵“沙沙”的声音。
它们吐着长长的信子嘶鸣,那声音不停地在她的脑子里回转,像极了刺耳的哀葬曲,吓得她忘了梗咽,不由得攥紧衣裳瑟瑟发抖。
如潮水般涌动的蛇群不知怎的变得异常暴动起来,有几条颜色较为鲜艳的小蛇突然遭到黑色系大蛇的猛烈撕咬,现场一片血腥。最终小蛇不敌被其存入腹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身为弱者,等待他的只有被其连骨带肉吞并的下场,战争还在继续。
等强者胜出之后,那么它们尽情撕咬的对象就该轮到她了。光想想她就腿软,但害怕归害怕,就算身体颤抖成筛子她也得尽力一试,听天由命从来就不是她的风格。
于是,她趁着蛇群混战之际,小心翼翼的用脚勾过来一根树枝,瞅着缓缓靠近的蛇就是一顿猛打,那蛇始料未及,被鞭打得奄奄一息。
“走开,走开!你们别过来……”杀鸡儆猴,钥灵汐这一暴走还是起到了震慑的作用的,原本还步步逼近的蛇群没敢再靠近,皆原地观望。
尽管濒临绝望,但她仍抱有一线希望,趁机回身跪下拍门哀求,:“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大王您要怎么处罚都可以,求您别这样……奴婢一定乖乖的,保证日后您让奴婢往、往东……奴婢决不往西……”
一墙之隔,嬴政长身而立,垂首低眉,指腹一下又一下的摩擦着腰间的暖玉,可他的心是冷的,这个女人三番五次出言不逊,每次她都说知错,可那都只是嘴上说说,但凡有一丁点机会她便想方设法企图一走了之,既不能为我所用又如此心怀不轨,那便没有留着的必要。
她就这么一面防着蛇群的靠近一面冲他求救,直到最后声音嘶哑,耗尽了所有力气,极度虚弱的她只能呜声哽咽:“阿……阿政,你救……救救我……”
意识逐渐模糊间,她依稀还能感觉到手背一片冰凉袭来,它们已经开始顺着手臂四处游走,也不知是恐惧还是身心俱疲到了极点,她很没出息双眼一黑,晕了。
闭眼那一刹那,她似乎听见嬴政的声音:“开门……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