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她果然是老眼昏花了,人家恨不得弄死她,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一声‘阿政’动了恻隐之心呢!
瘫倒在地,钥灵汐觉得身上像是被压了千斤鼎似的,遭受到了粉碎性碾压,而且全身都疼,就跟皮肉撕裂似的。估计是那蛇群在疯狂啃食自己的皮肉,相信很快她就会身中剧毒翘辫子。
她尝试着做最后的挣扎,却偏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任由它们缠上她的手,钻进衣裳里……
彼时,轼芙正专心替钥灵汐净手,也不知这人是做了什么噩梦,一声接着一声的“走开、别过来”呢喃之下死死抓着她的手,那样子活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任凭她再怎么掰扯也未能撼动。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一番安抚,再想办法将人叫醒:“钥灵汐,你醒醒!醒醒——”
几日前轼芙就听说大王派人将钥灵汐叫走了,这一走就销声匿迹了整整四日,这段时间里没人好奇她究竟去了哪里?又是为了什么事?毕竟好奇害死猫,少说话多做事,明哲保身才是宫廷生存守则。
倒是小扶苏心里甚是担忧,曾多次秘密派她前去打探,可惜却是一无所获。
直到昨晚,承德突然将已处于昏迷状态的钥灵汐送了回来,并吩咐务必要好生照顾,她心下虽好奇钥灵汐的身份,却也很清楚这不是自己该问的,把人照料好才是最重要的。
彼时,钥灵汐脑子还处于混沌时期,隐约听到耳边有人在叫自己她才茫然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妆奁,再一侧首就看见了床榻前的轼芙。
“轼芙,我还活着的对吧!”钥灵汐自嘲地笑了笑,她还以为自己那时死定了,没想到嬴政居然会在最后关头留她一命,由此可见他对原身赵灵汐的感情并不似他自己说得那样无情。
“嗯,你还活着,只不过是去了半条命而已。”见人总算是醒了,轼芙抽回小手端起青铜脸盆赶着回去复命:“你失踪那几日殿下尤为担忧,如今你也醒了,我得赶紧回去回禀殿下。”
“嗯,那你赶紧去吧。”想到软萌软萌的小扶苏她心里就软软的,这是她在异世时空里唯一纯粹的温暖,不夹带任何目的性。
轼芙颔首,顺手带上宫门就走入夜色里,寂静的内室里灯火摇曳,钥灵汐躺在床上望着工艺精湛的木雕横梁深刻的反醒了一下的智障行径,最终得出结论,其一,嬴政这厮非人哉,若非准备充足,绝不可正面冲突;其二,但凡有机会就不该心慈手软,甭管那么多,把人往死里弄准没错。
经此一事,她决定先假意臣服,跑路的事还是得静等良机,对上他这等软硬不吃的主她一时之间还真没招。
时间宛如手中沙,转瞬即逝。
新伤旧痛,钥灵汐在将养了近半月总算是又能继续瞎蹦跶,然而,虽然身上的伤是好了,可这次差点惨遭蛇分尸的恐怖经历却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从而导致她整宿整宿的噩梦连连,没睡上一晚好觉。
不堪噩梦折磨的她最终决定抱团睡,于是乎,同睡一屋的轼芙自然而然的成了她抱团睡的首选。
这晚,轼芙安排好明日的事已是深夜时分,当她打着哈欠,拖着快累成狗的身躯回屋时,钥灵汐已经躺在榻上等候多时。
“小芙,来吧!奴家已经暖好床就等你了。”钥灵汐眼神明媚,笑眯眯的主动腾了位置。
轼芙:“……”为毛她突然有种想把人一脚踹出去的冲动?
是以,钥灵汐夜不能寐的问题就这么愉快的解决了。
可是近日,她却发现小扶苏总是一脸郁闷,皱眉的频率都快赶上他老爹了,小家伙素来懂事,能让他苦恼了好几日的,想来该是十分棘手的。
终于,在某个烈日炎炎的午后,钥灵汐端来一碗秘制的清热解暑凉茶,远远地她就看见小家伙手执书简也不知晓在想些什么,书简还没两眼又迟疑着放下,如此反反复复。
待她走近,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轻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小屁孩心思单纯,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这几日持续高温从而引起身体的不适,比如说焦躁不安、轻微中暑什么的。
见来人是钥灵汐,扶苏放下手里的书简,丝毫不曾迟疑,如实交代道:“再有十日便是祖母寿辰,孤不晓得送些什么才能让祖母真正欢喜。”
祖母?扶苏的祖母?那不正是嬴政的母亲赵姬?
那个传说中曾养过不少男宠,还与假的太监嫪毐生下双生子的赵太后!
以往看影视剧、史料时她就特别好奇,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在被自己心爱之人拱手相送时她选择了接受;在被嬴异人宠爱多年,她心里想的仍旧是当年负她之人;在她贵为太后手握权势之时竟然会与嫪毐生下私生子,这个女人当真是因为寂寞空虚冷?
意识到自己想远了,钥灵汐赶紧递上凉茶,并扯了个万年不变却从来没人会这么干的真理:“奴婢倒是认为,礼,贵在心意,太后……呃,娘娘自然会晓得殿下的一片孝心。”战国时期不似唐宋,她有些不大确定太后娘娘这一尊称是否正确。
“孤想亲手做贺礼,好让祖母多开心些!”祖母不喜欢父王,连带着对他也不甚喜欢,大人的世界他不懂,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改变现状,想让祖母多喜欢自己一点,他始终相信天子之家未必皆是天性凉薄。
“会的,太后娘娘若是知晓殿下一片孝心定会开心的。”抬手抚了抚小家伙的头顶,钥灵汐不由得心疼,这孩子太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本来准备贺礼这种事自有轼芙操心,她也没太在意。然而第二日,在为丽姬准备的蚌肉鲜汤时,瞧着扔了一地的品相低劣的珍珠,灵光一现间,她突然有了主意。
“哎!等等,小姐姐先别扔,别扔——”钥灵汐一个箭步冲过去,强行阻止了她们要统统打包扔掉的动作:“这些能不能都留给我?”
小宫女乙表示不解:“这些都是挑剩下的珍珠,留着也无用。”
此言一出,小宫女们纷纷低声附议,搞不懂这一堆螺旋纹遍布、歪瓜裂枣的珍珠不扔掉留着能干嘛?
“样子虽然丑了些做不了装饰,但还有别的用处!”钥灵汐接过小宫女们手里大大小小不成型的珍珠,心想:虽然一文不值,但是磨成粉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那行吧!你可得收拾好了。”有人愿意清理你不要的垃圾,小宫女们自然乐得逍遥,只简单吩咐几句就个自忙去了。
钥灵汐掖好裙裾蹲下,一颗颗将它们从蚌壳上扣出来,再用清水洗净,把螺纹少、接近浑圆的珠子挑出来,没办法,她现在没有月银,总得想办法往别的地方挣点生活费,这些微瑕疵的珍珠简单加工一下或许还有用,全磨成粉实在可惜。
唉,钱这种东西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钱那就是万万不能的这种硬道理放在古代也是妥妥的适用呢!
林林总总的两大箩筐河蚌,清理了大半天能用的珍珠不多,放在掌心里就一小撮,瑕疵较大不能用倒是不少,满满的装了一个陶碗。
华灯初上,钥灵汐满心欢喜的捧着珍珠跑到大殿正打算同小扶苏说说她的完美计划,然而前脚才到大门口刚要抬腿迈过门槛时,嬴政低沉而肃杀的声音突然传来。
想想大半个月之前他折磨自己的铁腕手段她仍心有余悸,似她这般看着嫌碍眼、欲除之又除不掉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赶紧藏着掖着,她是傻了才上赶着在他面前瞎晃,指不定哪天他一抽风就把她抓起来虐上一虐!
所以啊!死神如斯,打不过、斗不赢,那她躲着就是了,就酱紫,这一躲就躲了大半个月。
眼下再见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躲。是以她轻轻的收回还没落地的脚,猫着身子悄悄的躲到了转角处蹲墙角,做完这一切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怀着一颗瑟瑟发抖的小心脏,钥灵汐竖起耳朵想听听嬴政大晚上的不去宠幸爱妃跑这儿来干嘛?
然而悲剧的是,墙太厚,她听了半天就隐约听到了几句的只言片语,具体啥事还是没弄明白。
好吧!墙角听不到她就只能抬头数星星,然后静静地等人走了。
这一等就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月上中天时分,嬴政这才拍拍屁股起身准备打道回府,小扶苏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拱手高呼:“儿臣恭送父王!”
嬴政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转身那一刻,眼眸不由得向墙角处望去,一道纤长的身影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碍眼,很快,他收回了狭长的目光,高大的身影缓缓融入夜色,神情冷漠。
对于她此等投鼠忌器的行为他甚是满意,在他看来,扼住一个人的咽喉要他替你卖命远比收买人心要简单有效得多,他是至高无上的王权,要么你自愿服从王权追随我,要么我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追随,人心什么的他从来都不稀罕。
毕竟人心最善变,要么为权势,要么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