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晹不喜欢万里无云的天空，只有一片蓝的天空让他感觉很单调。
这种单调让他很压抑，就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这种单调就像现在果晹能看到的景象。
低垂着的头让果晹只能看到老莫那布满皱纹的额头，老莫贴的他很近，这种压抑很难受，让他升起打破眼前一切的欲望。
老莫锋利如刀的指甲慢慢压入果晹的脖颈。
本来满是胜利者姿态的老莫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自己能撕破铁板的手居然刺不进果晹体内，像是被一层很薄很细密的物质隔绝在了果晹脖子外侧一厘米位置的地方，再难寸进。
老莫轻咦了一声。
果晹却突然笑了起来，慢慢抬起了头看着老莫苍老的脸，从嘴里吐出了一些碎渣。
老莫惊异的看着笑着的果晹，这种笑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就像被人玩弄了一样。
“你说的很对，但你却会意错了两件事。”
老莫微微张嘴，却没说什么，他不明白果晹现在想干嘛。
“第一。”
果晹轻声说道，左肩的伤势和刚才的一摔确实让他现在连说话都吃力。
“我，确实怕死，很怕很怕，因为那是个未知的世界，人总会害怕无法掌控的事物的，但这不会导致失败。”
老莫一挑眉，哦了一声，他虽然不明白果晹想干嘛，但果晹的论断让他很好奇。
“害怕未知的事物，所以我们这些卑微的凡人啊，就生出了好奇心这种东西，而这种东西能支撑我们活下去，哪怕是像狗屎一般的活着。”
老莫轻笑两声，表示自己的不屑和不解。
“好奇害死猫，或许对吧，但就是好奇，对于新的事物的好奇，对于新的一天的好奇，对于新的人的好奇，我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想看看，想自己看看，所以我们不想死。”
老莫收敛起了笑意，说道。
“当你发现人间污浊不堪，你的生活毫无希望，活着毫无意义的时候，好奇能救你吗？”
果晹笑着低头喘了口气说道。
“自然可以，我还为见人间污浊，我想见，若无见了人间污浊，我想看看污浊里都有些什么垃圾，会不会发现被污浊包住的金子，活着从来不是为了有意义，活着就是为了活着。”
老莫苦笑的说道。
“何苦，何苦呢？”
果晹也苦笑道。
“因为想知道何苦，想活着，所以便活着。”
老莫淡然的摇摇头，突然想到果晹之前说的是两件事，看向果晹的双眼问道。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果晹笑了，笑的很开心，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轻声说道。
“我不是无脑的用蛮力，不会发挥自己的战力。”
老莫嘲弄的笑了两声说道。
“哈，哈哈，那是为什么？”
果晹也笑了两声说道。
“因为佛珠太他妈的硬了。”
老莫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瞬间愣住了，茫然的看着果晹。
果晹突然怒目横眉，一咬牙，右手按住老莫抓向自己脖子的手，嘴中一声清脆的啪咔响起，果晹怒喝道。
“白痴！佛珠太他妈硬了！捏不碎！只能咬了！”
话音刚落，果晹口中射出数道金光，利箭一般的射向老莫的头。
老莫的头和果晹贴的很近，老莫预感到事态不妙，急欲后退躲避，却被果晹死死按住手臂，只能慌忙侧头躲避。
但老莫哪里躲得开，佛珠幻化的利箭擦着老莫的头便飞了过去，一枝箭更是直射入老莫的右眼中，化作片片金色碎片消散而去。
“他妈的佛！这讨人厌的佛家气息，啊！老子的眼睛！啊！！！”
老莫右眼血肉模糊的瞪向果晹，左眼也因为疼痛布满了血丝，深陷的眼窝都盖不住老莫仇恨的目光。
果晹感觉到一阵恐怖，但老莫突然一口血喷在了果晹脸上，果晹来不及擦拭，双眼模模糊糊的看到老莫肚子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道掌印。
果晹来不及细想，估计着这是之前老莫和谁战斗留下的旧伤，右手抓起榔头就砸向老莫的肚子，剩余不多的法力全数汇聚到锤头，形成一个锥形直砸向老莫腹部的掌印之上。
轰！
一声巨响，老莫被砸的倒飞而出，在空中连喷几口鲜血，碎掉的内脏混杂着鲜血喷出，仿佛下起了血雨。
看着老莫倒飞而出，在地上捂着腹部挣扎，果晹咬着牙扶着墙站了起来，笑了起来，这种笑很满意，很愉悦。
一味求生的人和抱着求死之心的人死斗，谁会活下来呢？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活下来的终归是一味求生的那个。
毕竟，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活下去。
果晹的头上已经满是汗珠和鲜血，左肩的疼痛早已麻木了。
果晹很像上去给老莫补一下子，但他已经彻底没有了力气和法力，之前生死关头想起佛珠的用处才保住了命。
果晹现在只能尽力朝着后厨方向移动，尽量远离老莫这个老疯子，老莫死了最好，但若是他没死缓了过来，自己真的是再难有一战之力了。
果晹感觉天地都在旋转，一步一晃的走到后厨门口已经让他用尽了力气，咬碎了牙齿。
扶着后厨门，果晹大口喘着气，身后早就没了动静，也不知道老莫是死是活。
果晹在心里祈祷着一定要让老莫死在自己的这两下攻击之下。
求死之人与求生之人死斗，求死之人必然会死，但求生之人一定能活吗？
一只手搭在了果晹的右肩上，同时，一个瘦小的身形贴到了果晹后背。
果晹能感觉到这个身体只有上半身，而右肩上的手是那么冰冷。
还是一样的冰冷，代表死亡的冰冷。
果晹的鼻子出了点问题，或许是自己的左肩伤势过重，或许是幻觉，或许是背后之人满身的血污，或许是之前有血进入了鼻子里。
反正果晹现在闻到一股甜味，一股甜腥味，一股有些铁锈味道的甜腥味，一股熟悉的味道。
有风吹过，味道稍许有些消散，但弥漫的更开了，其中还夹杂了风的味道，草的味道，生的味道，与代表死亡的血腥味相冲相合。
或许，这就是腥风吧。
“你以为你能活吗，嘻嘻，哈哈哈，咦哈哈哈哈，哈哈。”
老莫突然癫狂的笑了起来，身体贴着果晹的背，果晹不敢动弹，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已经用了佛珠的攻与守了，剩下两个并非战斗使用。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果晹突然有点哀伤，有点不舍，有点不甘。
但原本预想的死亡并没有到来，背后的老莫没有杀了果晹，反而唱起了歌谣来。
“狂哉狂哉！神起于上陨于下；奇哉奇哉！墓落于东成于南；悲哉悲哉！人寻于西转于北；苦哉苦哉！何日翻天覆地！苦哉苦哉！何时再唤二郎！”
老莫连唱了三遍，果晹不懂老莫唱的歌的意思，但他却听懂了一点，老莫好像知道了自己二郎神的身份，知道二郎墓的存在！
果晹见老莫疯疯癫癫的却不攻击自己，暗中结出“生”字手印，点点白光从指尖跳出，最纯粹的佛家气息修复着果晹的伤势与精神。
但就在白光落至果晹身上时，背后的老莫突然一颤，怒吼道。
“和尚！秃驴！看我杀尔！”
一股剧痛从果晹右肩传来，老莫的利爪已经陷入肉内，果晹慌乱下扭动身体，确实根本无法挣脱开。
情急之下果晹只好咬碎第三颗佛珠。
一股浓稠的黑光在佛珠被咬碎的一刻从果晹口中蔓延而出，包裹住了果晹的全身。
就在黑光包住果晹身体的那刻，果晹和黑光唰的一声尽数消失，赤红着眼的老莫一下失去了稳定自身的抓持物，哐的一下跌到地上。
老莫咬着牙，仅剩的两颗门牙刺入牙龈中，丝丝鲜血流出口来。
老莫突然嗅起了空气，然后癫狂的大叫道。
“哈哈！找到了找到了！食物！他妈的偷老子食物去了！嘻哈哈哈哈！”
老莫边狂笑着边以手撑地，快速向后厨后方仓库飞跃而去。
只留下一路的血线，碎裂的地面，还有死寂的老食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