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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绣花旗袍,首饰盒

刘纪允接到小翠奶奶电话的时候,他的车已经被塞在杨浦大桥上半个多小时了。

塞得越久,心里就越是急躁,电台的声音遮挡了外面的噪聒,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正无可奈何地抱怨,“早知道这个时间段塞车塞得这么厉害,还不如和往常一样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八九点再动身。”他突然间开始怀念夜幕下的道路,怀念那时的畅通无阻。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天准时下班,幻想着可以早些漱洗、睡觉的心情被堵得全然不见。

小翠奶奶的电话来得倒是时候,堵车的时候更方便漫无目的地思考。小翠奶奶说,她的儿女已经为她买好了明天离开上海回江苏老家的车票,想要纪允今天抽空回趟老屋,因为她手里还有他奶奶留下的一个上了锁的首饰盒。

刘纪允知道,他妈妈因为厌恶关于曾祖母的一切,曾嘱咐小翠奶奶把老房子里能带走的东西统统带走,或是丢掉,一针一线她都不想要老太太的。刘纪允也知道,其实老房子里值钱的东西早就在那年分家的时候都搬空了,那里最值钱的就是房子本身而已,曾祖母也不可能有什么积蓄,因为她和小翠奶奶每个月的开销,都是妈妈精打细算过,才让爸爸给送过去的。

刘纪允买了些礼物并从银行取了些钱,走在通往老屋的巷子里时,已是晚上八点多。

他已经很久都未曾在晚上来过这条熟悉的巷子,在他的记忆里,这里的路灯是整齐而明亮的。但此时,它们不但稀稀拉拉的寥若晨星,而且还残缺不全。因为间歇沦入黑暗,他的脚时不时地踩进路面水坑,有时污水漫过鞋面,有时溅起的水花湿了裤脚。

巷子里的行人并不像白天时那样稀少,只是样子都有些怪,多半是上了些年纪的男人,而且几乎每个人都贼眉鼠眼,躲躲闪闪,仅有个别醉汉昂首挺胸,大声地跟站在路灯下的女人讨价还价。刘纪允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并不知道他们在交易什么。直到一个女人拦住他,他疑惑地愣在原地,努力地回忆自己是否认识她时,那女人却满脸堆笑地缠上来问道,“小帅哥,要服务吗?”

“服务?”刘纪允一脸茫然地问道。

女人的手像蛇一样缠了上来,不等刘纪允回答,便热情的拉起他的胳膊拽着他朝暗处走去。声音继续响起,“小兄弟,你想要什么服务都有,包你满意。”

女人涂满厚重香粉的脸被路灯照耀,如纸偶般的看不出一丝血色。如果不是她贴上来让廉价刺鼻的香水味儿钻进鼻孔,刘纪允几乎怀疑这不是个活人,而是具刚化完妆,准备火化的尸体。刘纪允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是在兜售她自己的身体。

“对不起,我不需要。”刘纪允抽出自己被缠住的胳膊,说道。

“哎哟,小帅哥,你是嫌弃我是不是?要不是来这儿找服务,谁会大晚上走进这条巷子?好啦好啦,你就别挑了,人家一百一次,我看你年轻、帅气,只收你五十行不?”女人并不打算放弃,想要再次缠上来。

“我,我真不需要。”刘纪允有些愤怒,但更多的竟是一丝莫名的恐惧。

“不要害怕,我这儿做的是长期生意,安全问题和服务质量你都不用担心。”那女人的手再次伸过来抓住刘纪允的胳膊,比上次用了更大的力气,仿佛他是一件随时会被抢走的御冬棉衣,必须紧紧地抓住。

刘纪允用力挣脱了女人拉住他胳膊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巷子深处逃去。

那女人并没放弃,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里面的人也是一样的!天这么冷,我都站了几小时,一个客都没有,这个年,回家怎么过?”

地上水坑里的水,随着他的奔跑,溅起来,冰冷冰冷地落在刘纪允的手上,透着刺骨的寒意。

落荒而逃的刘纪允,在曾祖母的老屋前停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平静自己所遇到的尴尬。

他敲门的手刚离开大门,屋子里立即传来小翠奶奶的回应声。显然,小翠奶奶一直都等在外屋。他尾随着她进了里屋。

今晚的屋子非常暖和,全然不似曾祖母走时那个冰冷的夜晚。

小翠奶奶说:“小允啊,你还冷吗?我在给你打电话前,就燃起了炭火。今天屋子是不是暖和些?”

“谢谢奶奶,今天暖和多了。这些小东西,您带回去,还请您一定不要嫌弃。”刘纪允把买好的礼物放在桌子上。

“来就来了,还好端端的买什么东西?拿回去,我这一把年纪了,什么都不需要。我本来打算等你曾祖母满了七七才走,可是我儿子忽然来电话,说家里有事,让我早些回去。我在这儿待了十几年喽,眼看着明天就要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小翠奶奶环顾四周的眼神空空的,却又满满的。

“如果您想这儿了,有空就回来看看,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刘纪允说。

“会的。我带上了你曾祖母的照片,然后把它和我妈妈的照片摆在一起,她们姐妹俩在世界的另外一端便不会孤单了。”小翠奶奶打开放在桌子上的真丝手帕,用手轻轻地摸着里面包着的照片说,“这个手帕,还是当年你曾祖母给我的。”

“奶奶,现在回去陪陪儿子、孙子,享享清福也是挺好的。”刘纪允说完,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大大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小翠奶奶继续说:“这里有四万八千块钱,您拿着,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小翠奶奶把钱往回推,说:“小允,这些钱奶奶要不得。你爸昨天已经给过我工钱了。你一下子又给我这么多,我到死都用不完呀。”

“奶奶,其实您在我心里就跟我亲奶奶一个样儿。这些钱用不了多久,等您用完了,随时给我电话,我再给您寄过去。”刘纪允把手捂在小翠奶奶苍老的手上。

小翠奶奶把钱推回到刘纪允的身边说:“小允啊,你的心意,奶奶心领了。如果将来我真缺钱了,奶奶会打你电话告诉你。只是现在我不缺钱,这些年我也是存了些钱的……”

牛皮纸信封被二人推来推去几番,小翠奶奶执意不要,刘纪允只能先把它塞回衣兜。

小翠奶奶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首饰盒,递给刘纪允。

首饰盒不大,但做得非常精致,捧在手里散发着一股香樟树的清香。盒身上满铺朱红色底漆,盒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侧面是如意云纹铜锁扣,锁扣上挂着一把老式铜锁。

刘纪允小心翼翼地托着盒子问:“奶奶,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打开看过。不过,你看这盒子这么精致,藏在衣柜底下的暗格里,而且盒子和钥匙又是分开存放的,我猜想,应该是你曾祖母非常珍惜的东西。”小翠奶奶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带齿扁平的钥匙递给刘纪允,说道,“你打开看看吧。”

刘纪允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把盒子打开,却发现里面只有一本已经泛黄的笔记本。

刘纪允和小翠奶奶诧异地相视一望,盒子里并不是什么贵重的黄金、翡翠,也不是什么古董字画,为何奶奶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小心保管?

刘纪允将首饰盒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拿出里面的笔记本翻开,里面并没有字迹,似乎这个笔记本是空白的。

“小允,你再仔细看看。”小翠奶奶的声音里满是疑惑。

刘纪允又小心仔细地翻看了几遍,才在笔记本的中间位置,发现了一段淡淡的笔迹:

辛巳年 甲午月 辛丑日 阴天

昨日一阴生,做一梦,若将来每一阴生时,重做此梦,待到阴极阳生时,我命休。怎奈襄解之术已在浩劫中烧毁,无法寻觅。命!

——万青村 刘玉允

刘纪允小声读完这段文字,抬头看着小翠奶奶问道,“奶奶,你知道刘玉允是谁吗?”

“我从没听谁说起过这个名字,刘玉允……刘玉允……怎么这个名字跟你的名字这么相像呢?”小翠奶奶一边思量,一边说。

“是啊,真像。那我的名字,您知道是谁帮我取的吗?”刘纪允也发现这个名字似乎和自己有关。

“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你出生的时候,你曾祖母执意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就因为这件事,你爸妈还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你妈让了步。”小翠奶奶说。

“莫非,这个刘玉允,就是我曾祖父?”刘纪允脱口而出。

小翠奶奶的眼睛一亮,“极有可能!”

……

小翠奶奶和刘纪允又聊了很久,很多关于曾祖母的细节,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陌生的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刘纪允说想要明天自己开车送小翠奶奶回南通老家,免得她坐火车一路奔波劳顿。小翠奶奶却执意不肯。她说,自己已经打听好了路线,要他好好上班,不要为自己分心。她知道坐哪路车去上海南站,到了南通站后,她儿子也会在火车站接她。还说儿子搬家后,她也不清楚新家的具体地址在哪儿。

刘纪允趁小翠奶奶起身的空当儿,偷偷把装着钱的牛皮纸信封盖在小翠奶奶的衣服下面。

一阵寒暄之后,他把首饰盒收进手提包里,跟小翠奶奶道了别,便出了门。

那页写着奇怪内容的日记,一直盘旋在刘纪允的脑海里,他除了明白按照文字的描述,日记主人的死亡是跟一个重复的梦有关之外,并不明白那上面的日期所指的是什么时候,以及那个梦又是怎样的梦?

他思索着向前,不一会儿便走出了巷子。

发动汽车之前,刘纪允给小翠奶奶打了个电话,叮嘱她路上小心,并告诉她,他把钱放在了沙发上的衣服下面,让小翠奶奶带走。因为从明天起他要出差半个月,如果小翠奶奶不带走,那些钱会被别人拿了。

半个月后,刘纪允出差归来的第二天,他便接到郝胖子的电话。二人约定当日下午去陈安妮的“释压会馆”。郝胖子在刘纪允出差的这段日子,几次三番地催促刘纪允快些回来。因为郝胖子单独面对陈安妮时,便会不由地紧张。他不想给陈安妮留下木讷、呆板的形象。

他们二人抵达“释压会馆”时,韩薇薇说,她的安妮姐姐外出了。

一向脑子灵光的郝胖子,顿时一脸沮丧,眼睛里含满了失望。刘纪允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失魂的郝胖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安妮打了个电话。然后拍拍郝胖子的肩膀说,“胖子,你这个号称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能把粪土说成黄金的主儿,今天怎么打蔫儿了?”

郝胖子强打精神调侃道,“这不是兄弟照顾你吗?好让你在小姑娘面前多表现一下。你看咱们薇薇,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如果修成好事,也算是你老牛吃嫩草的美事一桩。”说着,一改颓废地冲着正端茶而来的韩薇薇问道,“薇薇美女,你觉得我这兄弟怎样?他可是名校毕业,享誉陆家嘴,年薪百万的新进高富帅!”郝胖子说。

薇薇白了一眼郝胖子,径直走向墙边的案几处,一边拿出一盘天沐沉香点上,一边没好气地哼道,“名校毕业?年薪百万又如何?你就算吹得上了天,也还得本小姐看得上才行。你就有本事和我贫嘴,一会儿我安妮姐回来,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话来?”

……

知道自己的女神即将归来,郝胖子瞬间恢复满血,继续和韩薇薇在客厅斗嘴打趣,刘纪允笑着踱开,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坐在靠窗的沙发里翻看。

韩薇薇点起的一盘天沐沉香刚刚燃尽,陈安妮的声音便从花厅飘了进来,“看来,我是回来的早了,扰了你们聊天的雅兴。”

听到安妮声音,正背对着门坐在沙发里的郝胖子立刻安静地涨红了脸,一直放肆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局促的不知该放在哪里是好。

韩薇薇见到陈安妮进门,马上迎了上去,一边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一边满脸委屈地说道,“安妮姐,这个胖子真不是好人,一直欺负我。”

安妮用食指点了下韩薇薇的鼻尖,转头向正不知所措搓着双手的郝胖子责问道,“郝胖子,你怎么欺负我家薇薇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郝胖子急忙解释说。

收到郝胖子求救眼神的刘纪允,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说:“薇薇,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兄弟,除了嘴贱些,其他没什么不好。”

“纪允哥,你……”郝胖子急得脸更红了。

“这事得怪我,他从小和我互损惯了,只要我在,他的嘴就总停不下来,在外面他可不是这样,是公认的能说会道的主儿。”刘纪允给胖子打了个圆场。

“就是,就是,我只是和纪允哥开玩笑惯了。”郝胖子抓住下坡的机会附和道。

“安妮姐,别听他的。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给你打完电话就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自顾自地看书,看我被死胖子欺负,也不吱声拦着。反正,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韩薇薇继续不依不饶地控诉。

陈安妮面露愠色,低声喝道,“你们俩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的确太不绅士了,该罚!”说完,转头问已是面露得意笑容的韩薇薇,“那,罚负责晚饭如何?”

韩薇薇嘟囔着嘴低声说道,“谁稀罕他们一顿饭,想请本小姐吃饭的人,少说也能从外滩的东边排到西边。”说完,她朝郝胖子瞟了一眼,便转身出了客厅。

陈安妮见韩薇薇已走远,笑着和刘纪允说:“如今的小姑娘都是这样。不过,薇薇她更率真可爱,也没坏心眼。”

三个人在客厅里坐下,没聊几句,话题就又转到了关于梦的老路上。

陈安妮对刘纪允说:“前几天,我又做了那个重复的梦,这次我看到了之前没有看到的新细节,只不过,不是你让我注意的那个细节。”

“梦?还重复的梦?我也偶尔做梦的,只不过从没重复过。也没发现梦跟现实有任何关系。我梦到我当省长呢。”郝胖子不明就里地和安妮搭话。

“是。也许在你潜意识里,你想当省长。”陈安妮无奈地回应抻着脖子凑过来的郝胖子。

刘纪允拍了一下郝胖子的大腿,安慰道,“胖子这是鸿鹄之志,当年汉高祖刘邦也是因为看了秦始皇出巡时的气派,才生出了想当帝王的想法!不过,你当省长的事,我们得从长计议,你先听听她的梦怎么样?”刘纪允看郝胖子点头,便继续向安妮问道,“安妮,你这次是多了个什么细节?”

“梳妆台上有个首饰盒。”陈安妮说。

“首饰盒?怎样的首饰盒?”刘纪允心中暗暗一惊,急忙问道。

陈安妮一边回忆,一边说:“那个首饰盒虽然不大,但是做工却非常精致。表面由朱红色漆就,正面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图案,侧面的铜扣是如意云纹,还挂着一把老式铜锁。隐约间,我似乎还闻到一阵香樟树的清香……”

一个念头从刘纪允的脑海中炸开,“这绝不是个简单的巧合!”

刘纪允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把小翠奶奶交给自己的首饰盒照片翻给陈安妮看。

看到照片的陈安妮也瞪圆了双眼,惊呼道,“就是这个首饰盒!我今天在古玩街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的照片是在哪里拍的?这个首饰盒在哪?”

得到陈安妮确认的刘纪允更为惊讶,他再次追问:“安妮,你确定你梦到的盒子和我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是!一模一样。”陈安妮仔细看着照片,再次确认。

刘纪允的脑袋一下子像是被炸开了,所有的逻辑在此时都无法连接,他怔怔地自言自语说:“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没可能会出现这么诡异的事情!”

在一旁一直压着不吭声的郝胖子,看到刘纪允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道,“不就是个旧盒子吗?怎么诡异了?”

“照片上这个首饰盒,是我曾祖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刘纪允盯着陈安妮的脸一字一句地答道。

郝胖子脸上的表情先是夸张的惊讶,而后又变成怀疑,提高声音开始噪聒,“你们是在吓我吧?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巧合!安妮和你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一个在美国,一个在上海,你们在完全互不交集的两个空间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不可能发生嘛!”

陈安妮摇着头轻轻地问,“纪允,你曾祖母去世时,是不是穿着一件红色真丝绣花旗袍?”她的神情,似乎是不想得到刘纪允肯定的答复。

一向冷静、沉着的刘纪允失声地“啊”了一声,然后说,“嗯。你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那件旗袍和你在帖子里描述的几近一样。可是,我曾祖母怎么可能出现在你梦里呢?”

正欲再叫嚣的郝胖子,也被这离奇之事震惊了。他低着头说,“这个怎么可能。”

刘纪允神色凝重地问陈安妮,“曾祖母留给我的首饰盒里有本笔记本,在笔记本的当中还有一段日记似的文字。你梦里的首饰盒中,是否也装了什么东西?”

陈安妮皱了皱眉头,使劲的回忆梦里的情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那盒子是关着的。”她抬头迎上刘纪允迷茫而期待的眼神,又补充道,“你那盒子里的日记说了什么?”

那段话是用生涩的文言文写的,而且,上面所记录的内容也有些诡异。后来,我把文字中的关键词进行百度,也只能解读出它所代表的字面意思,而且是破碎的一知半解。它的原文是这样的:

辛巳年 甲午月 辛丑日 阴天

昨日一阴生,做一梦,若将来每一阴生时,重做此梦,待到阴极阳生时,我命休。怎奈襄解之术已在浩劫中烧毁,无法寻觅。命!

——万青村 刘玉允

“什么意思?”陈安妮和郝胖子异口同声地问道。

开头的部分,是年月日,按照古代十天干十二地支的记法记录。辛巳年是1941年,甲午月是当年的6月,辛丑日对应的是22号。翻译过来就是1941年6月22日,那年的这一天我查过,刚好是夏至。

后面的“一阴生”应该是源于中国古书《易经》,对应“一阴生、二阴生直到六阴生,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生。”在《易经》中,每年的十二个月,都有对应的一卦。此处的月,均以阴历为准,也就是根据月亮的圆缺为计算法,而如今我们常用的公历为阳历,则是以太阳计数为准。

十二个月所对应的十二个卦象,都以乾、坤二卦变化而来,《周易》里有总共八八六十四卦,每卦均为六爻,六爻均阳为乾卦,六爻均阴为坤卦。而只有其中十二卦表示日月,称为十二侯卦或是十二消息卦。

夏至前一个月为乾卦,夏至后的“一阴生”即是乾卦最下面的那一爻由阳变成阴的卦象,夏至后到冬至期间,每隔一个月,从卦象最下起每个月依次由阳变成阴,每次递增一爻,直到冬至变为“一阳生”。

用现代自然科学的方式解释,就是以地球对能量的吸收、发散为依据。反映到自然现象中就是,夏至后地下水开始变凉,冬至后地下水开始变热。所以夏季最炎热的时候,地下的热能已经发散的差不多了,地下水就变得很凉,而冬季最寒冷的时候,地下水却因为吸收了足够的能量,相对温度也就达到了热的最高值……

刘纪允耐着性子讲解完。

郝胖子一脸茫然地说:“我没听懂。”

陈安妮没说话,低着头沉默着,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刘纪允轻轻叹了口气说:“可能是我没讲明白。老祖宗留下的那些东西太过深奥,虽然我已经研究了很多年,却始终觉得自己还是未通精髓的一知半解。”

陈安妮突然抬起头,像是从梦中猛然惊醒,她的语速变得比平常快了很多,“那个叫刘玉允的人,是在做了重复的梦后死去的?他做的是什么梦?”

刘纪允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双手一摊,“我也很想知道。只是从目前我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仍是个谜!”

“刘玉允……刘纪允……”胖子在旁边小声嘟囔着,“哎?纪允哥,你说会不会,这个刘玉允就是你曾祖父啊?”

“应该没错。”陈安妮肯定道。

郝胖子见自己的判断得到了女神的认可,显得有些兴奋,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刘纪允曾祖母的首饰盒会出现在安妮的梦中。纪允,你这是又在编故事吧?所有的巧合都碰在一起,搞得就像是小说里的情节。纪允哥,要不明天你把那首饰盒拿过来,让我们一起瞧一瞧。”

“嗯。如果我梦里的短发女孩是你曾祖母,那也太蹊跷了。我那个诡异的梦中难道真的隐藏了什么?对了,纪允,你知道万青村在哪儿吗?”陈安妮说。

“我在网上搜索过,叫万青村的地方有好几个,不过,如果按照刘玉允是我曾祖父的逻辑去推理,那它是江西省的一个小村子。在离婺源不远的地方。”刘纪允说道。

“江西?婺源?……”陈安妮不禁心中一震,“如果,我们手中的证据,暂时都没法解释清这段时间所发生的怪异之事,不如等春节假期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这个江西的万青村走一趟如何?”看着同样迷茫的刘纪允,她又补充说:“就当是去旅行。”

郝胖子一听可以有机会和安妮同行出游,当即来了精神,立刻附和道,“这个计划好!纪允哥,咱们就这么决定了吧?我这就回去张罗装备!”

刘纪允没有说话,但却点了点头。

“说了这么久玄乎的事,天都快黑了,要不咱们先一起吃饭吧?”郝胖子看着陈安妮趁热打铁地问道。

陈安妮没有回应郝胖子炽热的眼神,只是抬头冲在花厅收拾花枝的韩薇薇喊道,“薇薇,你收拾下!胖子请你吃饭,给你赔礼道歉。我先上楼穿件外套就下来。”

郝胖子的眼睛一直粘在陈安妮的身上,直到她上楼而去不见踪影。他转身立刻趴在刘纪允的耳边小声说:“纪允,安妮可是我的,因为她是我先遇上的,你可不能跟弟抢。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弟我都可以让着你,唯独这次,我绝不允许。你小子可不要跟我耍心眼,刚才的故事是你编来忽悠她的吧?我才不相信你呢。”

“我有必要用我曾祖母的遗物编故事吗?至于你说的事,那是你和她的事情。”刘纪允笑着对郝胖子说。

被郝胖子这么一说,刘纪允的心里似乎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一些情绪像是迎上了初春的风,要发芽似地苏醒了过来。自从歪打正着地再次遇见了陈安妮,有一种叫做思念的东西,就在他的心里住下了。若是不忙,隔几天不见或是没有联系,他的心就会被软软的棉花堵住。他不敢正面回答郝胖子的问题,正如他不敢确认自己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陈安妮从卧室出来,看见郝胖子正趴在刘纪允的肩头,便调笑道,“这光天化日的,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我看这两个男人,八成儿就是传说中的好基友。”韩薇薇笑着揶揄道。

“哟,还知道基友?看来你这小姑娘还真是不简单。”刘纪允说完,从沙发里起身说道,“走,吃饭去。再晚出门,我们就要排队等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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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瞳乾坤纪

    一双金瞳,看遍世间惊鸿;一眼回眸,洞穿天地乾坤。只要能找到你,我愿意踏上不归路!
  • 蒲团河里的秀芹

    蒲团河里的秀芹

    刘棒槌高中毕了业,就住在了蒲团河边上,这让刘家屯的人拿他毫无办法。刘棒槌的父亲是个残疾人,每天都一瘸一拐地到地里侍弄庄稼。刘棒槌的母亲是个又高又大的女人,头脑有点迟钝,但她能把整个儿家撑起来。刘棒槌小时候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从小学一直读到县高中,高考时只差几分落了榜,他没有复读,就回村子了。他认为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他上了大学,家里也很难支付他的学费。刘棒槌不善于种庄稼,后来他就承包了离村子一里半地的蒲团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