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木香只管是瞧了林若兰一眼,方才那壶正烫,她这一下只怕是烫得不轻,光是看着都气鸡皮疙瘩,尔后没多耽搁连忙湿了布给林若兰敷上。
“瞧您!这月都第几次了,这好好一双手弄得这一道伤,那一块疤的!您不觉着疼,我都觉着疼了!”
“不碍事,回头抹些药膏就好了。”
林若兰倒是没多大波澜,只便是将那壶里头的糖水,缓缓盛进碗中,随后又拾给木香。
“送去给二夫人吧。”
林若兰不说还好,一说木香倒是真真气不过了,那脸刷一下就红了个透,插着腰气急败坏。
“又送去给二夫人!又送去给二夫人!素日她样样都争您不争不抢也就罢了,天还未亮就起来熬的糖水,烫了数次,就点辛苦功也要送给她!”
林若兰只管笑却,收拾着手边的繁杂物件。
“你又不是不晓得,他知道是我送的糖水,定是不喝的。”
木香气的很却也知道林若兰说的确实如此,尽管她不乐意瞧这事也还得做去,只能嗤鼻一声,剁着步子出了院。
林若兰拾了那些碎东西,便寻了处能赏到最繁兰花处的地方坐下,赏着今日开得正好的兰花。
这兰花是许沉从二房的院子里搬来的,说是留在那院子里看着扎眼,反正这院他一年到头,也踏不了几次,就统统让人送过来了,省他了一桩烦心事。
林若兰笑过,他不喜欢她,倒是连带她字的东西也一并厌弃了,这是从她嫁进府便如此的。
这样的日子一晃眼便就过了五年,往日种种倒还在心里,只不过散做了云烟,不打眼了。
她到今日还记着,新婚当日,许沉便给了她一纸和离书,同她说撑不下去了便自个儿签字走,不必同他说,什么时候乐意走便什么时候走。
她晓得这许家公子不喜欢她,也晓得在她嫁进来前,多多少少听了些外头人道,这许家公子有自己倾慕的姑娘,只不过出身低了些配不上许公府,正碰巧那时许沉还未纳正房,那女子做不了正房又连妾也做不了,横竖都没了缘分。
而林若兰嫁到许家,也仅仅是因为林家在京都的地位能稍稍够到正房的资格,但说来,也到底是她高攀了。
所以林若兰便想,若不是她从中横插一脚,说不定此时许沉娶的女子会是自己心仪的那一个,她到底是为了家族利益毁了别人的一桩好事,到底说来,是她对不起他。
这般想过之后,林若兰便觉得自己愧对许沉,之后许沉所做的一切,她也不觉得有丝毫不妥,想着这便是偿还了她贪图这许公府的债。
成婚第二日,许沉便不回自家主院了,整宿整宿住在书房,林若兰想着应当是自己的问题,便同许家管事那里说了声,搬来了这偏些的院子将主房空了出来,让他能好生回自己屋子。
这偏院虽是偏了些,也胜了些娴静,合林若兰不争不抢的慢性子得很,总归她是想着,她愧对他,若他不想瞧见自己,她躲便是,只是那一纸和离,到底是不能轻易签的,毕竟她嫁的不是自己——是整个林家。
若有朝一日,林家同她不在绑在一起,那个时候,她才会毫不顾忌的签下和离,放了那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许家公子。
到底是一纸婚书还是牢笼早便不重要了,世人瞧了,还不都觉得是林家攀了高枝,皆道她嫁了个好人家,从此之后过得便都是高枕无忧的日子了,可到底没人知道她新婚当日便被自己的夫君送了一纸和离、独守了空房一夜,嫁进这公府五年,见过夫君的次数掰着手指都能数个清楚。
日子长了,也罢是没什么感知了,能这般相处已是最好,倒也不求许沉对她有多上心,毕竟一个心本就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如何也是不会对自己上心的。
林若兰落了个清闲日子,赏赏花,品品茶,也算是乐在其中了。
“夫人!”
木香回来的时候正瞧着林若兰瞧那兰花出神。
林若兰回过神来朝木香,淡然笑过。
“送过去了?”
木香自打从那院里回来,便满脸怒气。
“送过去了,人家嫌麻烦说这是伺候人的活儿,真给姑爷递那糖水的时候,倒只字不提这是繁杂活儿,鞍前马后巴不得贴到姑爷身上去,还给脸上贴金说熬那糖水如何如何辛苦,这样的话她也倒说得出口!”
木香自然是气不过,她打小就跟在林若兰身边做丫头了,林若兰那性子,她都晓得,只是这让人欺到头上来,真就咽不下气来,替林若兰不值得。
林若兰听罢也只是嗤笑声,托起茶杯轻饮了一口。
“她乐意这么做就随她去吧。”
木香瞧她不紧不慢的,心头也是替她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林若兰不争不抢,总谈做好分内的事足以,其他的不必在意,可她越是这样恪守本分,就显得她越是凄凉,她都已经将这本分做到极致了,可许沉还是当她不存在一般,莫说疼惜她,同她多说一句话都且不错了。
那新娶进来不过两年的偏房那里会熬糖水,糖水都是林若兰亲自熬了,送过去的,这还不算,平日里做的许多糕点精食,她也都一并顺过去,白得的便宜,谁不想占呢?
只是因为许沉晓得是林若兰做的,便就不吃了。
木香瞧不过,替她委屈,林若兰也只道,做这些东西是她的本分,至于那人吃不吃就不重要了。
“她一个破烂家头的庶女,相貌才识样样让人嗤鼻,真不知道姑爷是错了那根筋!这般谄媚低俗的人也能入眼!”
木香每次去了二房那里,回来必是都会气上许久的,林若兰已是习惯了,今日她气那二房吃穿用度比这里好,明日气那二房傍着许沉要这儿要哪儿,后日许又气那二房能言善辩哄得许沉开心吧。
林若兰虽瞧了两年,但终归是从头至尾也没在意过,只有木香急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