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起床了。
而我早把那本笔记本塞回她的柜子，柜子泛着淡淡的香气，我知道是奶奶插的花谢了以后她做成的干花散发出来的。
柜子也沾染上那香气。
奶奶说：“粟粟？”
我刚刚在发呆，听到她叫我的声音，答了句哎。
这时隔壁那个臭小屁孩过来了，她乱糟糟的头发让我看了就很烦。
臭小孩叫陈柏，很男孩子气的名字，她凑到我面前让我吓了一跳。
我没好气：“干嘛？”
她拉了一下我的衣角，那地方起了褶皱。
“粟粟，我们出去玩吧。”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我转过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眼睛真亮呀。
“不要，我要和奶奶一起喝下午茶了。”
奶奶这时候走过来，我闻到一阵好闻的味道，也听到她说：“小柏要不要一起喝？”
我听见这臭小孩答应了。
操。
.
2009.4
今天妈妈叫我去买菜，我跑到市场。
那个阿伯笑眯眯地在摘掉他卖的菜里面的烂叶，我走过去，耳边忽然响起外婆说的，外婆说难得有人这么实诚，把那菜择得干干净净的。
我叹了口气。
买了把菜，卖菜的老阿伯已经八十多岁了。
他把菜递给我，说：“小姑娘菜要洗干净点，我的菜没抹农药所以虫子多。”
我微笑着点点头。
走过这大街小巷，看到大家在讨价还价，阳光洒在地上，看到天空飞过小鸟。
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
屋檐滴下的雨，砸到了卖肉的老奶奶的铁铺车顶上，我忽然想到做了一晚上关于你的梦。
咳。
醒来忽然想见你。
无非就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我到了白霖楼下，白霖叫住我。
她朝我招手，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她看上的傻大个经过这里。
白霖立刻变脸。
啧。
我看她面无表情缩回房间。
低下头，我摸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小白小白像个乌龟。”
配图：白霖缩回房间抓拍的模糊的脸。
然后我就哼着歌走了。
傻大个在我前面走着，我摸了摸手上的刚买的整人臭气蛋。
嘿嘿。
你完蛋咯渣男！
我拐到他要经过的小巷子，刚要把臭气蛋放下。
有人点我肩膀。
“干嘛？”我聚精会神地布置着。
“我也要一个。”
那个声音一响起，我就吓了一跳。
徐，徐抒汝？
我蹦了起来，结果踩到了几个本来要给傻大个的臭气蛋。
......
好了，我们三个都充满了臭气。
真好，傻大个碰巧在我踩到臭气蛋的时候跑过来，也正好和震惊的徐抒汝和惊恐的小林置身于臭气中。
。
至于第二天去学校，我和徐抒汝和傻大个被并称校园臭屁三人组的事，我可以忘了。
但我永远忘不了大家走过我旁边欲呕的样子。
（微笑）
去你ma的美好。
然后这个星期，我和徐抒汝熟了起来，尽管小喜欢他但是现在淡定了很多。
表面淡定。
还有傻大个...傻大个叫周肃。
他一个大男人，知道我搞臭气蛋是为了炸他，他十分心碎。
问我为什么，我微笑。
他想了好久，恍然大悟：“因为我和徐抒汝太近你嫉妒嘛？”
“no。”我说。
yes。
狗屁为了白霖，我很柠檬他们。
白霖：？？？
周肃摸了摸头：“因为那个白霖嘛？”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我好奇，就问他了。
“因为我喜欢她啊。”他不好意思摸头：“本来还在笑徐抒汝喜欢你，我就拉他去侦探一下你，然后发现，你简直是渣渣，白霖姐姐好女神好好看！”
什么？？徐抒汝喜欢我？？什么？？这傻大个喜欢白霖？?什么我没白霖好看？？
我脑袋无限循环，徐抒汝这时候刚买好饮料。
笑眯眯过来了。
他把一瓶水递给我：“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震惊地指了指他，本来想说你你你喜欢我然后他喜欢白霖这是真的吗？
结果一急：“你喜欢他嘛？”
我恰好指向周肃。
“什么？”徐抒汝懵了。
.
我看完有点想笑。
但我马上绷住了，因为这个时候我要和陈柏这臭小孩一起喝茶了。
我有点不爽。
因为陈柏这臭小孩一直在吃吃喝喝然后还一直巴拉一个女孩子。
哇？前几天还说我长得好看，她现在就在巴拉别人好看。
生气。
no。
因为她老吃东西所以我才生气。
陈柏傻乎乎地把饼干递给我。
“妈妈以前也喜欢做饼干，但后来她工作好忙，就没有做过饼干了。”她啃着饼干，巴拉巴拉地说：“爸爸最喜欢妈妈做的饼干，可爸爸也要工作，工作好忙，他也没时间吃妈妈做的饼干了。”
她沮丧地低下头：“什么时候妈妈才会做饼干给我吃呢？”
奶奶把饼干放到她手里，陈柏的家里很富，可她爸爸妈妈都很忙，陈柏就一直一个人玩，我记得有一次大半夜她一个人在家哭得稀里哗啦。
我从窗这里悄悄看向她房间的窗。
她一个人抹着眼泪，她平时乱糟糟的头发却柔顺地垂了下来，露出姣好的脸，看她平时清澈的眼睛流着泪。
她抱住大大的洋娃娃。
我知道她做噩梦了。
以前她总告诉我她一直在做噩梦，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我一向对她不耐烦，而且我也不喜欢她。
所以我应该睡下。
对。
....
我蹑手蹑脚跑到楼下，按了她家的电话。
我听到她尚有鼻音的声音。
“陈柏？”
“嘻嘻嘻粟粟你怎么还没睡呀。”她努力活泼的声音让我有点心酸。
“喂臭小孩，要不过来和我一起睡，我做噩梦了，有点怕。”
我说。
“好呀好呀！”臭小孩笑了：“别怕啦，我来了。”
“嗯。”我说。
夜晚其实没那么黑暗。
.
2019.5
我和徐抒汝一起去上学啦。
因为臭气蛋和他熟了以后，发现他就住在我家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楼。
也就是同小区。
那天晚上我下楼跑步，一路慢跑，到下坡时老刹不住脚。
然后在快撞到那块石头的时候，我慌忙跳了起来。
拐角跳到那块平台上。
我转到了徐抒汝。
真正的徐抒汝，融入黑夜，见他靠在石头上，把头仰起来，面无表情，旁边散落着啤酒。
“徐抒汝彬彬有礼。”
“徐抒汝真的好干净一男生。”
“徐抒汝嘛，很活泼人缘很好。”
然而我撞到了那个犹如白纸一样的男孩。
他颓废暗沉，他仰起头的样子，让他的眼睛漏了出来，那不是星空吧，其实是真正的黑夜。
我的声音也许惊动了他。
他转头看到我，很安静。
操。
我说了。
他站起来，似乎想扯出一个笑给我。
“...嘿？”我打了个招呼：“要不要一起跑步。”
他摸了摸头，微微一笑。
“好。”
他把一地混乱收拾好后，将洁白的耳机塞给我。
“嘿，听歌吧。”
我和他一人塞了一个耳机，在黑夜摸索着走，夜太深了，大人牵起小孩子回家了。
“hard feeling/loveless”他说：“这首歌真的好听对吗？”
我听着这首歌。
“是的。”
像你一样的感觉，当我听这首歌。
我和他一起静静地走着，没什么感觉。
他把我送到楼下，我朝他摇手，他看着我上了楼，然后转头。
我看到他拐角便搂住一个寸头帅哥。
寸头帅哥旁边一群人和徐抒汝嘻嘻哈哈，好学生徐抒汝。
我正准备继续看下去。
噢，可这时他转头盯着我楼道的这个窗，我忙蹲下去。
站起来时那里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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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完澡回到房间时，打开窗，我坐在标窗前。
白霖给我来了个电话：“我操？周肃给我告白了？他是不是有病？前两天不是说讨厌我吗？”
我忽然想到，傻大个和我说为什么去和白霖说不要看他了。
有人和他打赌说一个月别理白霖，就给他so much money。
于是他乐呵呵说了。
我把这个理由告诉白霖。
白霖出乎意料地安静了。
“嗯？答应他吗？”我问。
“...不。”白霖说：“一个拿我打赌的男生，有什么值得我喜欢。”
她挂了电话。
我呆了一会。
.
我带臭小孩出去玩了。
因为奶奶要去见白霖奶奶。
白霖奶奶拉着她家的傻大个周爷爷在按门铃，我望出去。
结果臭小孩嘻嘻哈哈地玩着桌子上的手镯。
手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奶奶很喜欢，一直在擦拭。
手镯上面有颗星星，奶奶总会摸摸星星，然后拉我到窗边，我看她手上的镯子吊着的星星碰了一下旁边的月亮，发出叮当的声音。
奶奶会不好意思地笑，会摸摸我的头。
“奶奶，这个手镯哪里来的呢。”
“从商店买的。”奶奶说，然后摸摸手镯。
我知道不是。
在奶奶笔记本第一页有字迹：“他今天给了我一个手镯，摸了一下我的头发，帮我套上这个手镯时。
他灿若星辰的眼睛望向我。
“嘿，我们永远在一起吧。”他说。
我屏住呼吸，但永远不会忘记说好。”
我回过神，想到奶奶后来说的话。
“粟粟以后要是有喜欢的人，也去买星星手镯好嘛，把手镯送给喜欢的人，就相当呀，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好呀。”
于是我走到臭小孩旁边，我说：“奶奶的手镯不能碰。”
臭小孩不知所措地放下。
我不情不愿伸出手，把我买的手镯放到她手上。
“喂，但我的星星送给你啦。”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
我只好一直看着她。
一如既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