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等李潇暘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前面几天的担惊受怕,着实让他疲惫不堪,虽然昨天睡了一下午,可是晚上在荷塘边他也忙活了许久,因而这一觉就睡到眼下。他醒来左右看了看,王二娃和梁馨兰都不在屋里。李潇暘揉了揉眼睛,翻身爬了起来,来到窗前,他见王二娃正蹲在水沟旁边宰杀田鸡。而梁馨兰则蹲在老远的地方,紧张地看着王二娃的一举一动。梁馨兰转动着两个大眼珠子,时不时的重复问道:“王大哥……”王二娃头也不回地应道:“嗯?”“你在干嘛?”梁馨兰探了探头,但是看到王二娃宰杀的情景又吓得转过头去。王二娃便说道:“呵呵,馨兰妹妹。你如果怕就到旁边去玩哈!一会儿做好了,我自会叫你吃的!”
“我不怕!”梁馨兰假装镇定地站起来,却又不敢靠近。“那你敢不敢看看?”说着,王二娃便举起刚被他剖腹的田鸡,向梁馨兰晃了晃。梁馨兰瞄了一眼,见那血从田鸡肚子里流出来,“啊”的大叫了一声,便向屋里跑去。正好遇见出来的李潇暘,梁馨兰一把抱住李潇暘,不好意思的叫道:“潇暘哥哥……”李潇暘看着妹妹,心想昨天之前她还沉浸在悲痛当中,没想到此时已经忘记了。想到此处,李潇暘心里更是安心了许多,笑道:“妹妹不怕,以前家里杀鸡可比这个厉害得多呢!”
梁馨兰还是假装说道:“我不怕,我不怕……”“王大哥,我也来帮忙吧!”李潇暘说着挽起袖子,就要来帮忙。“算了,这个太滑了。”王二娃一边宰杀,一边说道,“你帮我把锅拿出来透透水,然后生上火。对了,那边石板底下有一些豆子,你拿出来把它洗洗放进锅里。”“好!”李潇暘一边答应,一边取锅来洗。
等他们忙活完,已过正午。王二娃揭开盖在锅上的破木板,用筷子沾了点汤尝了尝味道,然后又冲进屋里,在床板靠墙脚处的稻草下,拿了一包用粗布包裹着的盐回到锅前。王二娃用筷子夹了一些盐放进锅里,又将“锅盖”盖上,说道:“一会儿就可以吃了!”说到此处,三人已经饿得不行,自早上到现在都是颗粒未进。而此时,锅里已经散发出了蛙肉的香嫩味道,虽然只有盐调味,但是三人已将其当作绝世佳肴了。
饭后,王二娃与梁馨兰在院墙倒塌处乘凉看风景。虽然此时天气炎热,但是他们所在位置,却比荷塘下面要高许多,因而时时都有凉风扫过。“那边就是成都城,看到那高墙没有?”王二娃指着荷塘远处的一条河流尽头,继续说道,“我们就是从那边回来的!”“我们不在城里吗?”梁馨兰看着城墙的方向问道。“不在!城里住的大多都是有钱人!就连我想进去,时而都要被那些看门狗骂!”王二娃说道,“不过城外也有很多人家,特别是靠近城门的地方也很繁华,就像你们住的客栈。”“客栈?”梁馨兰重复道。“哦,就是我遇见你们的地方。”王二娃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个,于是脑袋一转又说道,“那个地方也在城外,因为很靠近城门,又不需要经过门口侍卫的严查,所以很多走‘偏道’的人都住那里。”
王二娃说的“偏道”是强盗、土匪的暗语,意思就是不法之事。王二娃也是在行乞时,从其他乞丐哪里听来的。“那客栈的老板可有来头了,具体是什么来头,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据说道上混的都很给他面子!”说道此处,王二娃笑道,“也就他们太粗心,嘿嘿,时时要被我得些便宜。”“什么便宜啊?”梁馨兰问道。王二娃用食指擦了一下鼻子说道:“老板自认自己面子很大,大家都要关照他,下面干活的狗奴才也因此得势。除了有钱的客人外,其他的人在他们眼里都比他们要矮一截。也就是这样,他们总以为他们店里的东西,就没人敢碰!正是因为他们看管不严,我时常都要摸进去,拿他们备给客人的糕点吃,哈哈!”说到此处,王二娃拍着腿大笑起来。
此时,李潇暘已经将锅碗洗刷干净,并将草棚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李潇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来到二人面前。王二娃不好意思的说道:“可麻烦你了,其实平时我都不打扫那些的。”“呵呵,没事。”李潇暘笑着说道,“王大哥,你就叫我潇暘吧。”“好!”王二娃又拍腿道,“那,要不我带你们进城去耍?”李潇暘摇摇头,说道:“还是算了。”王二娃想想也对,才偷了人家那么多东西,虽然他们不会报官,但是私下肯定会到处寻找,还是过些日子再说。“要不,我们去逛后山吧!”王二娃又一转念说道,“我教你们玩新玩意儿!”李潇暘想想也不好推辞,再看梁馨兰一脸好奇心,就点头答应道:“好。”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从洞口出来,王二娃又将稻草遮盖上,带着二人就向山下走去。李潇暘好奇道:“王大哥,我们不是去后山吗?”“是,不过我们得先准备点东西。”王二娃看着他神秘的说道,“走吧,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说着,三人顺着下山的小路,来到荷塘边,沿着荷塘走了几里,荷叶渐渐稀少。一条河水从荷塘接口处流了出去,一直延伸向城里的方向。河水两边是无尽的稻田,放眼望去,一望无垠。时下正是收割季节,农民些虽然早已吃过了午饭,但因天气太热,都才出来,准备稍作歇息再行收割。
王二娃带着他们两个来到田边,一农民看到他喊道:“二娃,你来干啥子?”“我来捡点稻穗!”王二娃说着,就从腰间取下块破布。王二娃虽然从小都是靠行讨和偷窃为生,但是他却从来不偷农民的东西。这都是他爸爸教他的,为富不仁,要偷也要偷有钱人的。特别是近些年,二娃有点体力之后,就很少再行讨。除了冬天实在没有粮食,富家又看管很严的时候,他会来找农家混口饭吃外,其余大部分时间,他都是靠自己的谋生本事吃饭。而他闲来无事的时候,还常常帮助一些忙不赢的农民收割稻谷。虽然他体力有限,帮助不是很大,但大家见他不像他爸爸那样只知道行乞要饭,所以都很喜欢他。
只是王二娃时时吹嘘作大,因而大家也喜欢逗他。“哟!今天你不体察民情了?”一个农民笑着说道。“瞧你!”王二娃一脸不屑的说道,“等我以后做了大官,我一定打你五十大板!”王二娃这么一说,周围离着近的农民都笑了。王二娃边说边在岸上捡着,李潇暘和妹妹跟在后面也忙活着。
不多时,三人已经捡了一小把。“够了。”王二娃看看袋子说道。“二娃!你又接新活啦?他们是哪家的少爷千金,看着面生得很啊!”说话的农民叫赵广,他看着李潇暘和梁馨兰问道。李潇暘因为前面的遭遇怕见生人,特别是梁馨兰,一听他这么说,赶紧就躲到李潇暘身后,紧紧地抓着哥哥的手。王二娃哈哈一笑说道:“这两个是我的弟弟和妹妹,他们身上的衣服是我在富家借来的!”王二娃虽然年纪不大,但因经常跟乞丐及那些无赖流氓一起混,所以说话处事上面都学了很多。他知道此兄妹二人的事不能声张,否则那贩子迟早会找上门来。李潇暘原本很紧张,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小声说道:“谢谢你,王大哥。”
“你瞎扯吧,你!”另一个农民说道。赵广也附和道:“就是!你在这住了这么多年,我咋个不知道你有弟弟和妹妹呢?”“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住哪里不?”王二娃反问道。“哟!难道你也租房子了?”一农民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那就是我拐骗的,行了吧!”王二娃说着,正打算走,背后忽然有人喊道:“二娃!”他被这么一叫,便停住了脚。李潇暘也跟着回头,只见一农妇走了过来。她是赵广的妻子,赵氏。赵氏将手上提着的一小袋米递给王二娃,说道:“拿去,自己煮着吃!”“不要!”王二娃一脸不屑的说道,“我给你说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乞丐了,我是大人了,知道了吧,大人了!”“什么大人啊你,拿着!”赵氏说着,便将那米硬塞进了王二娃的手里。那赵氏又嘱咐道:“没了就来我家,以后少到城里去偷!”
王二娃看看赵氏,解释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那叫借,不叫偷。你们真是不懂!”大家一听都乐了,赵广说道:“对,借。那你什么时候还啊?”王二娃对赵广“哼”了一声说道:“等我做了官,自然会连本带利还给他们。当然,还会奖赏你们!”赵氏被他这么一说也给逗乐了,但当她看到王二娃身后的李潇暘与梁馨兰时,只见二人穿着打扮均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便告诫王二娃道:“二娃,你不要带着富家的少爷千金到处乱跑,出了事,你可负担不起!”“知道啦!”王二娃转过身,带着李、梁二人便朝荷塘的方向走去。赵氏望着王二娃离去的身影,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心想凭这孩子的志气长大自有一番作为。
王二娃带着李潇暘与梁馨兰顺着山路一直向山里行走,此处乃属平原地区,所以这些小山丘都不高,虽然都是土路但几人走起来却不费力。王二娃为了照顾梁馨兰特意放慢了脚步,又怕他闷,一会儿给她讲新鲜趣事,一会儿又逗她笑。一路上就听见梁馨兰咯咯的笑声,走在后面的李潇暘听着妹妹的笑声,心里也说不出的愉悦。三人走走停停,在山间小路上来回穿行,大概走了近一个时辰的样子,王二娃带着二人从山腰上脱离了小路,向丛林中走去。因为路面极不平坦,梁馨兰走起来甚是费力。
又走了半炷香的样子,李潇暘看到梁馨兰已是满脸汗水,顺势弯下腰对她说道:“妹妹,来,我背你。”梁馨兰开了开额头的汗水,摇头一笑说到:“不用,我不累!”李潇暘正想再说,王二娃回头说道:“我们到了,你们就在这里等我。”说完,王二娃向前面的杂草丛走去。过了一会儿,王二娃从前面的草丛中探出脑袋对李、梁二人说道:“你们过来吧!”李潇暘用手向两边小心分开草丛,领着妹妹向草丛里走了进去。
走过杂草丛,前面有一小块儿比较平坦的草地。王二娃不知从哪里拿了个细竹条编成的箩筐,在空地上摆弄着。李潇暘走近了才看清,那箩筐已有些年份,到处都是破洞,最大的洞都可以伸进三根手指。李、梁二人看着王二娃将箩筐底朝上、口向下,并用两根绑着麻绳的树枝支起,令箩筐下面露出近一尺高的口子。梁馨兰好奇的问道:“王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我在做陷阱啊!”王二娃说着。李潇暘与梁馨兰二人在家里时从来不愁生计,而他们父母自不会靠抓这些来谋生,所以这些对他们二人来说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