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我们回到洛阳后,赵青凌就与我告别了,不管我怎么挽留,她都不肯留下。
卫玠却巴不得她远离我,于是劝说道:“阿玄,人各有志,既然赵神医坚持要走,定然有什么事情要去处理,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眼睁睁看着赵青凌离开卫府,临行前,我送她的东西,她只带走了紫苏做的点心,其余的什么都没带走。
由于玄瑜伽接了许多秋装订单,我整日忙得团团转,很快就将赵青凌离开的忧愁抛之脑后了。
那日绣娘们做好崔婉贞的秋装,我带着如梦和白芷亲自到王府送衣裳。
崔婉贞对这次的衣裳很满意,也痛快付了钱,只是却不肯放我走,而是笑着说:“卫夫人,可知现在是哪个在前殿与殿下切磋么?”
我愣了一下,心说我怎么知道,这个崔婉贞怎么说话这么奇怪,但还是柔声道:“贱妾不知。”
崔婉贞冷哼一声,“哼,又是河间王派来的卞粹,卫夫人想不想与我同去看看卞粹正在做什么?”
她不等我答应就走出房门,我只能随她走向前殿,如梦和白芷胆战心惊地跟在我身后。
谁知当我们到达时,却只让我一人进去,如梦和白芷不得不在外面等着。
我刚进去就看到司马乂正在擦拭剑上的血,而地上血迹斑斑,地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仍微微抽搐着。
司马乂冷笑着说:“卫夫人可知,河间王已经以讨伐皇甫商的名义向发兵了,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地派人来刺杀本王。卫夫人可知,这些事情,成都王司马颖都是参与了的?”
我忙向司马乂行了礼,慌张地说道:“贱妾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可是卫夫人并不是一般的女子,如今在洛阳城可是家喻户晓的名人了,而且以你的人脉,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这些事情。”司马乂深邃的眼睛狠狠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
我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吓得低下头,声音都颤抖起来了,“殿下,贱妾只是个生意人,并不想参与王族的争斗。况且所谓的人脉,贱妾也只是用来做生意,并不曾用做别的用途。”
“就算你没有,我就不信你阿父没有与司马颖通风报信!”司马乂的语气突然凌厉起来。
我吓得跪在地上,“殿下,我阿父一向不拉帮结派,只是专心于清谈,他怎么可能与成都王通风报信?况且除了我阿姐,我们兄妹四人都在洛阳城,都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我们要是真的有什么小动作,以殿下的英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只能努力撇清与成都王的关系,尽管这可能只是徒劳。
司马乂忽然拿着那把擦拭了无数遍的剑指向我,吓得我顿时面色如土。
看来三哥说的对,真的应该把店关闭了,不然自己的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司马乂盯着我看了许久,才忽然轻笑着说:“我还以为卫夫人果真是女中豪杰,却原来不过如此,只是拿着剑指着你,你就吓成这般模样。”
“小女子,小女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看到殿下拿剑,怎么可能不怕?”我心里确实害怕了,这些司马家的人都有些变态,杀人都不眨眼的,搁谁不怕呀。
司马乂终于把剑收了回来,笑着说:“王妃,看来这卫夫人也是浪得虚名呀。”
崔婉贞也笑着说:“可不是,和那个虚伪的河间王和成都王一样。”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谁跟他们一样,我不过就是胆子小了点,哪里虚伪了,我就不相信拿剑指着你们,你们不害怕。
可是我也只能想想,不敢说出来,只是淡淡说:“贱妾不敢与各位大王相提并论。如果没什么事,贱妾可以告退了么?”
司马乂这才冷哼了一声,“卫夫人请自便。”
我心下松了一口气,谁知司马乂又说道:“你可知之前义阳蛮族张昌聚众在荆州作乱杀了司马歆,司马颖拜表南征,当地百姓都响应,很快就平定了张昌之乱。可是司马颖却侍功而骄,结果令百度弛废,比司马冏掌权时都不如,你觉得本王还有必要以他为尊么?”
“小女子不懂这些,殿下问错人了。”我心想,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压根不想参与。
司马乂却冷笑一声说:“卫公子没跟你说,司马颖与司马颙同时上表要求诛杀我的心腹羊玄之和皇甫商么?而且还发檄文让本王回长沙的府邸。”
我摇着头说:“贱妾的确不知,夫君从来不跟贱妾提起朝堂之事,况且贱妾如今的心思都在店铺里,对其余事情一概不感兴趣。”
崔婉贞也赞同地说:“殿下,如今玄瑜伽的生意的确越做越大,她的订单堆积如山,对付这些订单已经够她忙的,我想她可能说的是真话。”
司马乂这才将声音放柔,道:“既然王妃如此说,那卫夫人就先行离开吧。”
我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下来,如梦和白芷扶着双腿发软得几乎无法走路的我走出王府,却看到大哥乐凯出现在王府门口。
乐凯一看到我,就说:“小妹,快与大哥回家里一趟,阿父病了。”
我大惊,忙让如梦和白芷二人扶着我上车,问道:“阿父好好的,怎会病了?”
乐凯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因为成都王与河间王一同讨伐司马乂,司马乂怀疑阿父会为了成都王背叛他,就威胁阿父,阿父没想到自己一生对朝廷忠心耿耿,如今却被怀疑不忠,一时之间想不开就病了。”
我着急地问道:“那阿父现在怎么样了?可请了秦太医?”
大哥安慰着我说:“早已让人去请了秦太医,约莫应该到了。阿父这病是心病,可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如今这司马乂虎视眈眈,对我们乐家的人都严防死守的,阿父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
乐广一生极重清誉,如今怎能背负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我非常理解阿父,只是如今我也只能尽力去劝说了。
到了乐府,我疾步走进阿父的房间,却见秦原正在诊脉,只见他面色凝重,而原本潇洒俊秀的阿父忽然之间像是老了十岁。
我这时才发现还不到五十岁的阿父不知何时已增添了许多白发,就连往日精心照料的胡须都微微发白了,失去了光泽而变得干枯毛躁起来。
片刻之后,秦原起身,并示意我和乐凯出来说话,秦原沉吟道:“令尊这病说重也不重,可是说轻也不轻,轻重程度完全取决于令尊的心。可是如今令尊忧虑过重,我也只能开一些调理的方子,你们做儿女的还是要多多劝慰才是。”
“这个自然,有劳仲卿了。”大哥谢过秦原,让下人付了酬劳,又随他去取药。
大哥则去找三哥乐谟和二哥乐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