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如梦就来敲门,“夫人,长沙王派人来接夫人了。”
我刚要起身,卫玠忽然将我紧紧抱住,以额相抵,轻轻在我唇上吻了一下,哽咽着说:“阿玄,我舍不得你走。”
“卫郎,我也舍不得你,可是如果你现在不放我走,只怕长沙王不会罢休。”我尽力克制自己内心的不舍和恐惧。
卫玠将我抱得更用力了些,随之握着我的双肩,深情地望着我,“阿玄,长沙王借着皇上御驾亲征的名义在洛阳召集六军,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放心去,我会料理好一切,你不必担心。”
“辛苦你了,卫郎,我不在的时候,你切不可荒废练习哦!我回来之后可是要检查作业的。”我笑着轻轻挣脱他的怀抱,让锦月进来为我更衣梳洗。
我并未化妆,而是将长发用笼冠束起,做男装打扮,我让如梦和锦月也扮成男子,毕竟这兵荒马乱的,扮男装要相对安全些。
鲁会之前做的袖箭,我已让他再次改良,射程更远,力量更强,在危机时刻可以让对手一击毙命。
我自然不能忘记我的匕首“玫瑰”,将其放入袖子隐袋之中。
我让如梦和锦月也带上袖箭,掩藏在宽袖之下,带着一些简单的行李随着长沙王的侍从匆匆出了洛阳城。
却说侍中嵇绍被任命为平西将军,使持节都督洛阳诸军。
随后惠帝大驾出城,长沙王出左将军皇甫商领左军一万人先行,去拦截张方,皇甫商顺着洛水向西,进入弘农郡,在宜阳设防。
此后半个月长沙王带着惠帝奔走于洛阳城外各个军事据点。
四天之后的八月己巳,惠帝回到城北宣武场;一天后,八月庚午,惠帝到了城东石楼;七天后,九月丁丑,惠帝视察黄河上的河桥防御工事;又过了七天,九月甲申,惠帝栖息于城北邙山的军营之中。
此时西线战火已点燃,张方与皇甫商在宜阳交火,甲申之前两天,九月壬午,皇甫商打败,逃回洛阳,张方趁胜长驱直入,直逼洛阳。
当我们到司马颖的军营还有四十里时,长沙王的侍从就离开了,我们只得让如梦驾着马车前往。
战鼓声和马蹄声响彻天空,锦月和如梦被吓得脸色煞白,一脸惊恐地望着我说:“夫人,我们真的要去成都王大营么?”
“当然,我们都已到了这里,总不能退缩吧?”我其实内心也有些恐惧,可是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然他们两个会更害怕。
如梦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夫人,我们会不会就这样被人杀掉啊?”
“如梦,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定然会护着你们。”我搂紧如梦,勉强一笑说。
如梦却突然在马车上跪拜道:“夫人,护着夫人本是如梦的本分,如今却要夫人护着如梦,如梦真是惭愧不已。夫人放心,不管今后如何,如梦都会追随夫人身边。”
“夫人,白芷自小就在乐家长大,若不是夫人,白芷早就饿死街头了,白芷愿为夫人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白芷也来凑热闹。
我心下十分感动,却还是不愿让气氛太过死寂,为了活跃气氛,笑着说:“你们的心,我都是明白的。你们那么好看的脸严肃起来就不可爱了。我们且不管以后如何,只要活着,我们就开开心心活着。今日我先来给你们讲个故事,让你们放松一下。”
于是我将《西游记》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他们果然注意力被转移,忘记了恐惧,完全沉浸在精彩的故事之中。
我们到了黄河南岸,只见司马颖大营以清水为屏障,在黄河之上建立浮桥,通往北岸,同大木函内盛石头,沉于河底用来固定浮桥,也就是“石龟”。
马车终于到达司马颖的大营,尽管我讲的故事在精彩之处戛然而止,可是来到这杀气腾腾的军营之中,如梦二人就算再想听我讲故事,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让守卫去报乐玄求见,那守卫却像是在等着我一般,一见到我,就笑着说:“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成都王怎么知道我会来?我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不亏是成都王,看这军营驻扎的帐篷数量,至少有十多万人,我正在观察之中,忽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小妹,本王可是等你许久了!”
只见成都王一身戎装,身后依旧跟着孟玖和一些将领,其中有一人面皮白净,目光清澈,拿着一把羽扇,有些诸葛亮的气质,只是书生气浓重,正是曾经归附于贾谧的吴地名士陆机,与其余杀气浓浓的武将形成鲜明的对比。
“殿下如何得知我会来?”我给成都王行了礼。
司马颖冷笑着说:“我自然知道小妹此来是长沙王授意,听说长沙王用三弟乐谟威胁小妹?”
我被吓得一身冷汗,我本以为此行,定不能让司马颖察觉我的用意,慢慢渗透,劝退司马颖。
谁知这司马颖早已将一切掌握,可是又不能让成都王察觉我的恐惧,只能甜甜一笑说:“殿下果然英明神武,幸好小妹心中并无藏私。”
成都王得意一笑说:“小妹,放心,我定然会攻入洛阳,救出三弟。”
我心想:等你攻入洛阳,只怕长沙王早已杀了我三哥。
我本想劝说成都王暂且退兵,再做打算,我正待说话,发觉衣袖被拉扯了一下,我回眸一看,锦月冲我微微摇头。
锦月素来善于察言观色,许是觉得成都王正在志得意满之时,我若讲泄气的话,只怕会被迁怒。
我略微思索,还是决定暂且按下不提,只是吹捧着成都王,“殿下英武,一切都由殿下决断,只是不知长沙王是否善待我三哥?”
“长沙王乃是我亲兄,并不是恶毒之人,小妹放心,他定不会伤害三弟。”成都王似乎胸有成竹。
成都王将我们安排在他大帐旁边的一个小帐之中,我们安置好后,就有侍卫请我们去用饭。
席间,众人饮酒正酣之时,陆机站出来先向司马颖敬了一杯酒之后,忽然跪拜在地,“殿下,陆机无才,此次出征,陆机无法胜任都督一职,还请殿下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