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凝结,只见孟玖趁机偷偷给左长史卢志使眼色。
卢志正要起身,却见成都王的脸色冷然,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陆机,本王知晓你不得志,可是自从投奔于本王,本王何时亏待过你?当下正是本王征战的关键时刻,一旦成功,你从此飞黄腾达,再也不会因为你是吴地降将而被人耻笑!况且此役本王十拿九稳,多少人争相做大都督,可是本王爱才,才特意留给你,你却推三阻四,是何居心?莫非你向着长沙王?”
此话一出,陆机顿时吓得面色如土,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只能谢恩道:“多谢王爷抬爱,陆机必将凯旋而归!”
成都王见陆机如此说,才收敛怒色,继续招呼其余人吃喝,可是之后众人也无心再饮,不过是应付罢了。
我只是默默观察着众人,并不想参与其中的争斗之中。
且说晚上回到小帐中,如梦和锦月还想着我白天讲的《西游记》,非要缠着我讲,我本有些累了,又想着如何劝阻成都王,只想静静躺着。
可是如梦不停地央求,又是给我按摩又是捶背,让我舒畅了许多,于是我只好投降。
待我讲到三打白骨精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说道:“这个唐僧可真是糊涂!”
我吃了一惊,果然看到成都王走进来,忙起身行礼。
成都王却示意如梦和锦月先出去,此时帐内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他紧紧盯着我的脸,说道:“真没想到小妹竟还会讲故事!小妹,你可比你阿姐有趣多了。”
看到他耐人寻味的眼神,我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因为他此时的眼神就像是猎人盯着猎物一般垂涎欲滴。
我有些紧张,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笑着说道:“王爷说笑了,我如何能与阿姐相比,阿姐可是乐家最好的女儿!”
司马颖盯了我片刻,看得我心里发毛,却突然看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小妹,本王看你倒像你白骨精,本王就是那唐僧,竟看不透小妹呢。”
“王爷,乐玄不敢!”我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听到他温和的话语,看到他和煦的笑容,不知为何心中却生出一丝寒意。
成都王伸手将我扶起来,深深看着我,眼中尽是探究的意味,“小妹,从前在洛阳怎么不发觉你是如此有趣?你的小脑袋里怎么会装着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如梦讲这故事,都怪这成都王,半夜不睡觉,突然在外面偷听,现在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
“殿下,我不过是爱做梦,很多都是梦里听来的,胡编乱造罢了!”我此时只能胡诌,想着把成都王敷衍过去,日后绝对不在成都王面前表现了,不然太危险了。
成都王显然不信,怀疑地望着我问道:“做梦?你为何会做那般稀奇的梦?为何本王却从来没有做过呢?”
“殿下,为此乐玄也十分苦恼,不知为何夜里总做一些奇怪的梦,看到一些奇怪的人,叔宝也常说他也会梦到奇怪的东西,也许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我特意把卫玠的名字说出来,以此来提醒成都王我是个有夫君的女子,不是他的猎物。
果然成都王见我提到卫玠,果然收敛了戏谑,可是眼中的好奇并未削减,只是淡淡说道:“小妹早些歇息,本王就不打扰了。”
待第二日出征之时,成都王再次勉励陆机,许下重诺:“若功成事定,当封将军为郡公,担任三公级别的官职。将军只要凯旋,本王定不食言。”
陆机却一脸惶恐,“当年齐桓公信任管仲,才得以成为春秋霸主,燕惠王猜忌乐毅,导致功败垂成。今日成败,关键不在于陆机,而在于殿下对陆机是否足够信任。”
于是这支原本要去攻打张昌的军队,以平原内史陆机为前锋都督、前将军、假节,督北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等诸军二十余万,浩浩荡荡出发了,从东线攻打洛阳。
“小妹,你且看我这二十万大军如何将长沙王拿下!你放心,三弟定然会平安无事。”司马颖志得意满地望着渐渐远去的军队。
我心中却有些不安,长沙王个人能力极强,仅凭一己之力就将齐王拿下,可见其勇武。
而如今成都王人心不齐,统帅陆机毫无将帅之能,双方交战,还真不好说哪个会取胜。
可是我不能说丧气话,只能笑着说:“那小妹就提前恭喜殿下了。我也希望三哥能平安归来,毕竟三哥还未成亲,若真被长沙王迫害,阿父定然无法接受。”
“小妹,你就安心等着好消息吧!”司马颖哈哈大笑着走回大帐中。
回到大帐后,卢志一直回想着陆机临行前的话,总觉得陆机指桑骂槐,心中十分不痛快,于是对成都王说道:“殿下,这陆机自比管、乐,却把殿下比作庸君暗主,如此自视甚高,凌驾于主公之上的将领怕是难以成功。”
成都王默然不语,不知他认为卢志的话正确,还是觉得卢志说的是废话。
我早已发觉这司马颖军中人心不齐,而陆机又无威望,此役怕是凶多吉少。
果然没过多久,孟玖就跟成都王说收到自己弟弟孟超的信函,信中说陆机将反,还与长沙王暗通款曲,首鼠两端,有意贻误战机。
我听闻此事,认为这军中如此不和,肯定不能成事。
十月,河桥一役果然大败,孟超因不服节度,轻兵冒进而战死,孟玖恨不得将陆机碎尸万断,于是私下联络反对嫉恨陆机的将领,将陆机置于死地。
成都王本就认为二十万大军对长沙王的几万人居然战败,丢失了颜面,再加上众将都指证陆机暗怀异心,于是勃然大怒,派出牵秀去捕杀陆机。
与陆机一同罹难的有孙拯,还有陆机的两个儿子陆蔚与陆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