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不知不觉间,随着窗前梧桐叶的渐渐泛黄便入了秋。
正是梅雨季节,这样的天气让本来就懒散的夏茵越发不想动弹,除了每日的上书房和演武场,夏茵的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连夏侯毅都把她拽不出去。
说到这里,夏茵不得不感叹这个男尊女卑不是特别明显的架空王朝的设定,她从里面看到了在平等社会下,官方的求生欲啊。
据说开国时,文臣武将的领军人物,都曾是女子。
所以,在此大环境下,又附带定北王府仅剩独苗身份的夏茵,成功地被皇上和太后扔进了上书房和演武场。
不过,她对定北王的强大基因还是很满意的,因为,她,一个现代社会的每天实验室的半级残废,竟然在武学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甩了夏侯毅不知几条街,惹得小破孩天天被皇上训,每次看到那臭小子“幽怨”的眼神,夏茵就觉得无比舒适。总的来说,夏茵对自己到皇宫的这七年时光还是非常满意的。
这天,又是一个阴雨天,夏茵与太后一起用了午膳就准备回榻上躺着。
“皇上驾到——”尖锐的通报声响起。夏茵默默地嫌弃了一下这位耽误自己午睡的小叔,任命的起身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皇帝夏侯骅向太后躬身,夏茵突然有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既视感。
待一番平身之后,夏茵瞅着夏侯骅笑眯眯的朝自己走来,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茵儿啊,最近读书习武还顺利吗?”
“谢皇叔关心,茵儿天资愚钝,只跟着师傅们勉强学一学罢了。”夏茵谨慎地答道。
“哦,朕可是听师傅们说,茵儿资质极佳,很有你父王当年的风范呢。”
夏茵一时无话,这人今日态度古怪,她一时还真拿不准他的态度。
一旁的太后见状,忙出来替你解围,“你做什么呢,阴阳怪气的,茵儿,过来,到皇奶奶这来。”
夏侯骅一脸无奈,每次都这样,都拖了几个月了,今天一定要把事情定下来。
“母后,儿子就是和茵儿聊聊天,茵儿,你告诉皇叔,以后想不想当将军啊?”此话一出,夏侯骅就收获了自家亲娘的一记眼刀。
夏茵突然明白过来,想起了含翠曾经对自己透的话,朝堂上各大家族都盯着定北王府北方驻地的军权,开始两年这些人尚不敢轻举妄动,如今随着自己长大且天赋显露,他们是越来越坐不住了。
思及这些,夏茵答道:“茵儿总听起宫人们说父王当年金戈铁马,大破北疆敌军,茵儿不忍定北王府就此没落,且方才皇叔也说了,茵儿也算有些天赋,既身负报国之才,就应驰骋疆场,为国效力。”
话音一落,四周一片寂静,夏侯骅盯着夏茵的眼睛,似是想看出什么来,夏茵毫不避讳的直视她,不带一点怯懦。
片刻后,“好!”夏侯骅大喝一声后,便向太后告退离去。
带他走后,太后将夏茵拉到身边,怜惜地摸着她的头,语气似是有些责怪:“你这孩子,真是……”她叹了口气,“以后啊,可别全学了你父王,疆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也罢,你去吧,毅儿要是来找你,就跟他多说说话吧,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少了。”
夏茵知道事已成,装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小偏殿。
进了院子,就见含翠已经等在院中,见你回来连忙凑上了,“方才皇上身边的安才公公叫我清点清点东西,可是……”
夏茵点点头,冲着含翠露出笑容,“是了,要回去了。”安逸的日子,也结束了。
第二日,难得的晴天,清晨,安才公公领着人来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定北王嫡女夏侯茵,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朕深嘉其品性,着即册封为郡主,赐号‘平宁’,自今日起,搬回定北王府,掌管王府事宜,钦此。”阵阵宣旨声,为夏茵的七年无忧无虑的孩童岁月划下句号。
接过圣旨,听安才公公说了几句吉祥话,夏茵就去了慈宁宫主殿,不同往日的孩子气,夏茵规规矩矩的给太后行礼后,并未起身,而是接着给太后磕了头,“臣女特来向太后娘娘请辞,愿太后娘娘今后福寿安康,一世无忧,莫要为臣女忧心。”
“起来吧。”太后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茵儿,你长大了。”叹了叹气,“你且想好,从前,在这宫中,还是哀家说了算,今日出了这个门,哀家便护不了你了。”
夏茵看出了老人眼中的不舍,咬了咬牙,坚定地说:“茵儿已经决定了,即使以后的道路不再平坦,茵儿也会努力地走下去的。”
看着少女稚气未脱的面容,太后一瞬间有些恍惚,很多年前,她的儿子,遭人算计不得不在孩童时就出宫立府的儿子,也是这般站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得极尽成熟想让自己放心,后来,他成长成了整个乾盛王朝最年轻的将军,威震四海,引万国朝拜。
然而现在,再多的功名也归于尘土,化作北疆上一缕孤魂,皇陵中一抔黄土。
“你去吧,什么时候累了,就来慈宁宫吧。”太后无力地摆摆手,想起了定北王,声音有些哽咽。
夏茵再次扣头,“臣女,告退。”
这次回府,夏茵只带了含翠和佩环两个贴身丫鬟和几个大内的侍卫,王府如今的情况尚不明了,带太多人也是累赘。一行人到了宫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佩环就要扶夏茵上去,夏茵示意她等等,“还有个人没见到呢,再等等,应该快来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跑出来一个身影,等到了跟前,还喘着大气儿,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夏茵见状,调笑道:“你急什么,我还能不等着与你道个别不成?”
夏侯毅白了她一眼,“那可说不准,你本来就是个没良心的,没事就是一张死鱼脸呆呆愣愣的,没我逗你小心你以后闷死。”
“那你就经常出宫来玩啊,毕竟我是不能经常进宫的。”这是自古的规矩,册封有府邸的皇室子弟是不得随意出入皇宫的。
“那我就能出宫了?我要是没事就往外跑,父皇能骂死我。”夏侯毅十分不满地说到。
“总之,总之你自己多保重,要是有事就让人给我递个信,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还是有些分量的。”夏侯毅有些别扭地说,似是不习惯这么正经的说话。
夏茵笑着拍了他一下,“知道了,有事才不会跟你客气呢。”
道了别,夏茵上了马车,都说皇宫的孩子早熟,想来夏侯毅也知道自己出了宫,以后的日子不会平静了。
夏茵掀开车帘,回首自己这七年童年,皇城下的身影还未离去。
夏茵坐回来,合上眼,这么刺眼的阳光,照得人眼睛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