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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见少年郎

婺州的萧氏一族现基本上散落在鸣山一带,以种植果园、茶艺为主要营生,几乎与药材毫不相干,陈三生以应聘果农为由混入了萧氏山林,初见到这片山林的时候陈三生心里确实有些感慨,这些年萧氏已经不争,但其它家族明里暗里还是有意打压,只要萧氏存在一天他们心中就存芥蒂,所以萧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陈三生跟着老农沿路走来看到大家吃穿用度都极其平常,所住屋子也十分古旧。

当年的神农宗萧家是何其显赫、尊贵,现如今却沦落到以贩卖果实为生。

“二伯,这几年收成怎么样?都能卖上好价钱吧。”陈三生向老农打听着。

这老农是萧家年纪比较大的长辈,在这里算的上能说话的人,他本名叫什么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只是这里的人都叫他二伯。

萧二伯叹口气摇摇头,“现在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今年的果园折了一半啊。”

“怎么了,是天气不好吗?”

萧二伯摇摇头,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愿再提起,但陈三生总隐约觉得肯定跟其它三个家族的人扯不开关系,自打她进入这萧山之后,鼻尖总能闻到一股淡草药味,这药味不浓烈却绵绵悠长,对于长期住在这里的人恐怕不易察觉,可是对于一个刚刚踏入的人来说,这样的味道还是比较容易分辨的,更何况又是陈三生这样的人,便更无从隐藏。也正因为如此,陈三生心中多添几分怀疑。

陈三生跟着萧二伯来到一个二层老楼跟前,这是萧氏本家住的地方,萧二伯的儿媳妇病了,所以萧二伯负责的那一片果林缺人手,这才着急的去集市招人,正好碰上了陈三生,于是她便顺水推舟跟着来了。

“姑娘,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叫一下东家。”

陈三生点点头,四处打量着屋子,萧氏本家极其简朴,这屋子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墙面是砖石与瓦片的混料砌成,表面用了糯米粉和石灰涂抹,这样的墙面防潮防虫,又经久耐用。只是年代太过久远,墙面有些脱落,有些地方已经可以看到里面的砖石纹路了。

除了房屋结构有些老旧以外,屋内的家具倒都是新的,只有地板还保留着香樟木,夏天的时候可防蚊虫。

这老屋外头是一个大客厅,南北各一间厢房,这个房子的所有地板都是香樟的,踩上去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从客厅出来是一个非常敞亮的院子,院子的东北角另搭了一个屋子用作厨房,厨房往西还有一间屋子是沐浴房和洗手间。院子的东南角是一块大大的空地,摆着一张圆桌和四个圆凳,从院子出来就是石头路,远近便都是像这样的房子。

不一会儿萧二伯从东厢房里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郎走了出来,那少年看似二十岁上下,剑眉星目,眼角却清澈干净,笑起来宛如皓月清冷悠然,萧二伯介绍着:“姑娘,这是我们东家。”

“您好,我叫阿离。”陈三生编了个名字,她向来不出三生药铺,即使是诊病之时也以纱帘隔开,所以见过她的人没几个,这个少东家自然也不识陈三生。

“我是萧磊。”萧磊淡淡的招呼着,接着萧二伯便问了陈三生几个平常的问题,无非是从哪儿来,为何到这儿来应工,吃不吃的了苦一类的,陈三生皆对答如流,没有引起怀疑。而他们谈话的过程中,萧磊虽不说话,但端直而坐,礼貌对视,通身一股沉稳笃定之气,不得不让陈三生在心里佩服萧家,无论何时皆不忘名门作派,不轻贱自己,果然有魂骨,也怪不得它们会不甘心想要再光耀门楣了。

简单的问话之后萧磊便让萧二伯带着陈三生去果园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他自己便独自回房了。

“二伯,东家的腿怎么了?”在去果园的路上陈三生打听着。

萧二伯叹口气,“十岁的时候被打断的。”

陈三生起初以为他是天生残疾,不料却是有人恶意为之,“什么人下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阿离,你从沪城来,可听过宗古堂的名子?”

陈三生心凉了一截,果然跟那薜家有关,“好像是卖药的吧,我们那里的药店都有他们家的药。”

萧二伯点点头,“十多年前,薜家的人来征地,那时候东家还小,为了保住这块山头,两家人起了冲突,结果老东家夫妻俩当场被活活打死,小东家也被打残了腿。”

陈三生听的有些疑惑,十年前?那已经是薜巍掌控宗古堂了,若是薜孟在,肯定不会出这种事,看样子薜巍想要铲除萧家之心真是昭然揭之,“那后来呢,这山是怎么保住的?”

“宗古堂的老当家出面,据说大发雷霆,把所有薜家的人都撤了出来,而且死了人这事没办法瞒住,当时不少薜家的人都因此做了牢,后来没人敢来闹了,这才保住了山。”

这才对嘛,以薜孟的为人处事断然不会由着薜巍如此狠辣行事,只是可惜人死不能复生,这些年萧磊一个人孤苦伶仃,又残了半个身子,也难怪他想要复仇了。

“走吧,过去的事情不要说了,我带你去果园转转。”

于是整个下午陈三生便在萧二伯的果园里帮忙,她很聪明所有的事情一学就会,人也很勤快,很快的就跟这里的人打成一片,来的时候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成双结队有说有笑了。

萧二伯把陈三生安排在一个放种子的仓库里,因为他们的住宅有限,实在也腾不出好的房间给她住,只好暂时先委屈一下她了,虽然是仓库,可是吃穿用一应俱全,以他们的条件倒也不算苛刻了她,只是恰好这仓库就在离萧磊不远的地方,站在窗户口就能看到萧磊的房子,连灯下的影子都看的清清楚楚。

晚上这里安静的出奇,只听到外面荷塘的青蛙叫,陈三生在萧二伯家吃完晚饭过后就一个人回来了,路过萧磊的房子时忍不住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又实在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去敲门,想想就又算了,刚转身走就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萧磊一个人出来了,见到陈三生起初一愣,接着又礼貌笑笑,接着问道:“农活可都还干的习惯?”

正愁找不到机会接近他,现在人家主动送上门了,陈三生哪里会放弃这个机会,赶紧笑着走上去,手自然的就推上了他的轮椅,“挺好的,二伯人很好,这里的人都很好,大家耐心教我,我已经可以上手了。”

萧磊笑笑,淡淡的说道:“农活累人,需要体力,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三生心里暗叫不好,这才没说上两句话就急着赶她走人了,她得想个话题再聊聊,“我不累,我体力很好的,以前在家乡的时候所有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干,我力气大着呢,累不坏我的。你现在出来是要去哪里吗,是不是想出去散步,我推你去啊,正好吃完饭我也消消食。”

谁知萧磊却婉言拒绝了,“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习惯一个人走走。”

人家都这么说了,陈三生也不好再厚着脸皮纠缠只好说道:“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现在天黑灯暗的,你自己小心。”

萧磊再次道别然后就慢慢离开了,看着他孤零零的影子陈三生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到薜琼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愿意帮他吧,带着愧疚,带着赎罪也带着对他的丝丝心疼,所以连自己的命都愿意奉献给他。

“咳咳。”身后传来极其不自然的咳嗽声。

陈三生转身白她一眼然后就往仓库走去,红豆紧随其后阴阳怪调的说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事,某人不是说来摆平麻烦的吗,你就是这么摆平的?我看你这眼神有点意味啊。”

“我也没想到他是这个模样,而且与薜家有如此深仇大恨。”

“那你现在到底什么个想法?你既然不动他,那就早些回来,省的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

陈三生想了想也是很为难,原先以为萧氏的当家是个多么城府又老道阴险的人,本想会会他之后给他一些警告以免他再闹事,可现在见了萧磊这个模样,她又实在狠不下手,不过转念一想,让薜琼苦肉计潜入三生药铺这种幼稚的做法也确实像萧磊会做出来的事情,毕竟他还年轻,经验不足,对人世百态都不了解,一味只依着自己的性子做事。

“我再待两天看看吧,如果确定他确实不具备再兴风做浪的本事我就回去了。”

红豆若有所思点点头,跟着她一起来到仓库,一见里面的情形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乖乖,你就住这儿啊,未免太苦了点吧。”

“睡个觉而已,需要多大的陈仗,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烦我了。”

红豆冷冷番了个白眼,“谁稀罕你似的。”说着越出门就不见了。

陈三生心烦意乱,不禁又望向萧磊的住处,这些年他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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