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带来了太后的寿宴,东昭皇宫笼在一层薄薄的银纱下,不复前些日子的阴郁气息,多了几分祥和的气息。
太后向来不过问宫中事,尤其在东昭覆灭大温之后,更是日日吃斋念佛,来洗刷自己心中的负罪之感。
太后是大温的大长公主,历辛帝的姑姑,华安的姑祖母。
东昭起兵征讨大温的时候,太后和式梧帝大吵了一架,卧病半年,寿辰才将将见好。
式梧帝心中有愧,平日自冠仁孝,却将自己的生母气到卧床,虽然攻下大温建了功绩,却也引得百姓议论纷纷。
所以,即使有十皇子夭折之事在前,式梧帝还是以国宴规格,为他的母亲贺寿。
皇后操劳了大半个月,每天提灯点火,生怕式梧帝如此重视的事情被小人给她使了绊子,免得给了式梧帝借事寻她母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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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冀今日穿的衣裳颇为正式,未岚服侍他穿好出房门时,引得华安一顿赞叹,“殿下好颜色呀。”
青冀看着华安,失笑道,“啊,原来阿涵喜欢这样的我吗,那我以后便多做些这样式的衣衫吧。”
青冀看着华安她眼中神采奕奕,果然应未岚所说,再正经的女子也不会不喜悦温润如玉的公子的。
华安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殿下打趣我!只是,看殿下的模样,可真想象不到皇上的模样,殿下不随皇上。”
青冀看着自己的衣袖,点了点头,“嗯,小时候皇祖母便说我出生时像父皇多些,长大了就像母后了。”
“殿下,姑娘,宴会要开始了,可别再聊了呢。”未岚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对着正在聊天的两人说道。
青冀无奈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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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上至式梧帝,下至七品官员都入了座,皇子们从太子到大皇子依次顺位,华安跪坐在青冀身后,对面便是大皇子,右侧一位是四皇子青渡。嫔妃座位都在青冀这一侧之后,还有便是皇室女眷,而以大皇子为首那一侧便都是皇孙贵族以及七品以上的官员,寿宴首先是皇族家宴,是以皇子公主皆在前侧,而皇帝身边,则是太后和皇后,两个贵妃在皇后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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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安发现一个好玩的事,自大皇子和齐贵妃落座以来,大殿中心开始有宫中伶伎表演开始,二人的目光便总是交织。
华安接过青冀递来的果酒,低着头,细细思索。
齐贵妃十六入宫,盛宠三年,快二十岁诞下皇十子,如今,刚好二十三岁。
而大皇子……
华安轻轻一笑,侧身靠近青冀,在他耳边低语,“殿下,我好像,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呢。”
青冀转头看向华安,眼中带着询问,华安俏皮一笑,“不告诉你。”
宴会至中,众人皆献上为太后备的寿礼,太后并不言语,她已经到了耳顺之年了,又身居高位,怎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只是,她瞧见下首,她那嫡孙儿身旁,似乎有个女子,和她从前在大温时,她的手帕交的侄女很是相似。
那小姑娘,似乎,叫墨江月。
墨江月,墨江月,墨江月。
好像还是她那个太子侄子的媳妇。
听说,她兄长驾崩后,是那个太子侄子继位,皇后就是墨江月。
只是那时,她已下嫁东昭了。
她记得那两个孩子,还是青梅竹马呢,常被她的嫂嫂们打趣。
太后招了招手,唤来身边的嬷嬷问道,“阿罗,太子旁边那个侍女,你可知姓甚名谁。”
罗嬷嬷看了一眼,俯身回道,“据说,那女子是太子班师回朝时,在路上捡来的姑娘,好像,叫墨涵,对,上次庆功宴时太子说了的来着。”
太后低声重复,“墨涵,墨涵。”回头问道,“哪个墨啊?”
罗嬷嬷思索半天,“墨,莫,是墨,夜色如墨的墨,我前些日子去内务府时,碰上小太监核对各宫名录,看到东宫有个侍女叫墨涵,想必便是现在太子冀身旁这个女子了。”
太后有些讶异,她不确定是她手帕交的家族女,还是那墨江月的小女儿。
太后有些不敢想,也许是巧合吧。
转头又有些感叹,从前她出嫁时,墨江月比这孩子还要小上一两岁呢,“这姑娘,看起来及笄了吧,年龄大了有些看不清了都。”
“是呢太后,大约十五岁的模样,离得这样远,您眼神好着呢。”罗嬷嬷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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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安眼神并没有过多放在上首,她知道上手那位太后,自己得管她叫个姑奶奶,但她并不关心,只是有个身份在那里,有一点点血缘关系,并不能影响她要做的事情。
华安的关注点,悄咪咪的放在了齐贵妃和大皇子两人身上,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绝对有事儿,而且,是大事,大到,会成为她很重要的一步棋。
齐贵妃啊,她的哥哥,可是覆灭大温的,一员,大将呢。
怎么能轻轻松松就死了呢。
包子第一口不一定会吃到馅,好戏要慢慢来。
“开始了。”华安低声说,青冀回头看向她,“什么开始了?”
“没什么,殿下,我心口有点不舒服,出去透口气。”华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在这里待着。
“嗯,那你出去转转吧,别走太远,宴会很快就能结束了,回去就让未岚准备些吃食,这宴上的食物颇冷了些。”青冀说道,“你披上披风,外面估计不能暖和。”
华安点点头,便出去了。
旁边青渡见华安起了身,伸手想要叫住她,但华安心中想着趣事,便顾不上注意青渡伸来的手了,青渡犹豫了一下,起身也跟了出去。
青冀余光看到青渡也出去了,有些疑惑,但饮了不少酒,他脑袋没有多清醒,懵懵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青冀的对面,大皇子已经不在席上了,而齐贵妃的坐席,也空空如也,只剩旁边跪坐侍候的人了。
青冀哪管这些,就盯着面前的酒,和小菜,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说来也好笑,一国储君,竟喝些清冽甘甜些的果酒,也会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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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华安远远地跟在齐贵妃后面。
华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了,她细细分辨过,是青渡的,抱着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想法,她没拦着这个单单纯纯如同白纸一般的少年郎。
齐贵妃走到了御花园中较偏僻的一处花房里,华安隐在暗处,看到齐贵妃对面是一个男子。
齐贵妃叫他,“誉郎。”
华安心中荡起层层波浪,“啧,果然精彩。”
“那是,那是大皇兄和齐贵妃?!!”青渡惊呼一声,吓了华安一跳,连忙捂住青渡的嘴。
“吓我一跳啊四殿下,您可小点声,偷看可不能被发现啊。”华安捂着青渡,拽着他蹲下,好在风大些,而青渡的声音不算大,距离那二人也不近,倒是没引起他们的注意。
“阿涵姑娘,他们,他们为何要……”青渡瞪圆了眼睛,华安不禁好笑,“四殿下啊,你可真是个小白花,嘘,仔细听着,你便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