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景没有在常嬷嬷的神情中见到惊讶和错愕,她过于冷静的脸庞下更多的是长久隐忍的愤怒。
“嬷嬷,如果你知道什么,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是小孩子了,刀光剑影挥向我,我自己也要学会挡回去!”
江越景说完,不急于催常嬷嬷说出她知道的实情,相反,她安静地迎视常嬷嬷担忧和不确定的审判,她智慧、镇定、坚毅、毫不退缩,颇有大家风范。
常嬷嬷叹了一口气,“好,我告诉你。”接着,她声情并茂地讲述起上一代的情爱恩怨,说到最后,她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力道之重让江越景汗毛竖起,“哼,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曹氏竟然还对你下手,祸不及后代,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歹毒了!”
江越景生生啃了两个精彩的大瓜。哇,这不就是那首歌唱的:我爱你,你爱他,他爱我。关系错综复杂。没想到古代社会,恋爱不自由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丰富的情感故事线,能人啊!
“既然她这一次害我不得,一定还会找机会对我下手。”江越景思考着,“之前作案,都没有留下证据,就算留下了,也很难对证。知道的人太少,又都是两边的人,身份过于极端,不足以成为证人,很难给曹氏一个难忘的教训。”
小蓝和小橙崇拜地听着江越景头头是道的分析,常嬷嬷见她这么冷静,分析得也有条理,倒是放心不少,其实刚才一讲完,她就后悔讲得那么声情并茂,她担心小姐年少冲动,直接冲去找曹氏拼命。
江越景思考了一下,突然笑得特别灿烂,对她们说:“我们给他们制造一次机会吧。”
“啊?给他们制造一次机会?”小橙错愕,小姐你怎么想着让别人来害你呢?!
“既然他们肯定会再害我,那主动出击,就好过被动挨打。”江越景目光闪现自信光彩,纤纤玉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这几年名医来来回回,唯一不变的就是甘玄。不用说,我时而中毒的情况,应该就是他的手笔。既然他是曹氏的表哥兼臂膀,我们就先折了他来烧烤。”
“烧......烧烤?”一老两小惊到眼珠都要掉下来,小姐也太恐怖了。
江越景一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想歪了,扑哧笑了,却不想就此说明,于是继续补充道:“对啊,烧烤!再加点盐啊,辣椒粉啊,烧烤酱啊,味道应该还不错。”
一老两小头皮发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太恶心了。小姐,你活泼起来也太过于泼辣了吧。
“嬷嬷,您的侄儿婚礼还顺利吗?”江越景看向常嬷嬷,突然切换话题。
常嬷嬷沉浸在烧烤的震惊中,这时有点反应缓慢,“侄子,侄......顺......利,很顺利。今早我们一起从乡下回的京城。”说到侄子,常嬷嬷眉开眼笑,这个侄子对她很孝顺,亲如儿子。也有能力,在京城开了间客栈,生意还不错,多次提议让自己辞了工,在家给他照顾。常嬷嬷当然感动,但她放心不下江越景,总说:“再说吧,再说吧......”
“我想拜托你侄子个忙。”
“小姐,您请说。”常嬷嬷正襟危坐,认真地听从吩咐。
“他在京城开客栈,人面应该很广。尤其是市井小民,知道哪里人流多,流言容易传出去,又很难被人查出是谁散播出去的,对不对?”江越景问。
常嬷嬷同意地点点头,却不知道江越景想做什么。
“我想要他散播一个谣言,就说甘玄和曹氏曾经有一腿!当然,也要将曹氏如何嫁入江家的过程,给外人说说。最好达到京城人尽皆知的地步。”
一老二小继续吃了一惊。这要传播出去,曹氏怕是名声不保!
“我是不是太狠了?我也只是自保,她几次要我死。”江越景见她们一脸惊恐,一脸委屈,陡然丧失了斗志,话音里难过起来,“就算有爷爷奶奶的庇护,她们照样能害我。而且,就算我们跟爷爷奶奶说中毒的真相,他们会相信,自己信任多年的儿媳,是一个心肠如此恶毒的女人吗?”
江越景楚楚可怜又愤愤不平的模样,触动了一老二小心中的疼惜。而江越景的话,也是事实。她从未害人,却一直受人迫害,饱受痛苦折磨。
深暗后宅斗争的常嬷嬷,更是比小橙小蓝要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
“小姐,您心地善良,却受人迫害!要说狠毒,那也是曹氏!对于恶人,是不应该手下留情的!我们绝对支持小姐!”小橙小蓝激动地说。,常嬷嬷在旁边点头附和。
“谢谢你们!”江越景心里很感动,“那我们继续说计划,嬷嬷,您悄悄出去把这件事办完,不要让人发现,回来后马上带两个侍卫坐上马车,去请岷神医来府上。今天出发,明天就能回来。”
“小姐,你要把我支开吗?”常嬷嬷担心道。
“不是要把你支开,”江越景说,“岷神医深谙毒药,他能帮我们一个大忙!而且,就算你在院子里,我也要想办法,把你和小蓝小橙,还有这个院里的人,都支开,你们都不能在这件事里。”只有这样,事情才能成。
“小橙小蓝,你们等下去厨房,做出手被开水烫得非常严重,无法劳作的样子。再叫其他人跑去找奶奶,告诉她,我又发烧了,需要请大夫。那个时间,曹氏应该去跟奶奶请安了......”
后面的事,不用江越景多讲,她们也能猜得到,曹氏会把握住机会,派几个人过来帮忙。办事的都是曹氏的人,问题,自然就出在曹氏身上了。
“嬷嬷,你去吧。路上小心。我不会有事的。”江越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常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快步离开。
“小姐,那我们也去厨房了。”小橙小蓝说完就要往外走,被江越景急急叫住,“你们走那么快干嘛,回来!等我一下”
江越景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手伸进叠好的被子里好像在摸找什么东西,小橙走过去,“小姐你在找什么东西吗?我帮你找。”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讲话。”被子底下根本没什么东西,她是在用意念,找她的的化妆品。一应物品都齐全了,江越景将它们拿出来,在床边摆放好,并叫小橙、小蓝过来床边坐下,她要给她们化一个栩栩如生的烫伤妆。
两个丫头惊奇地瞪大眼睛,看着江越景在他们手上擦擦抹抹,没过一会,烫伤的妆竟然就化好了,比真的还真。小橙观察着“伤口”,赞叹道:“小姐,你好厉害啊,这个跟真的一样。”
“哈哈,别急,还有脸,脸色要惨白!”说着,江越景就往他们脸上、唇上抹上超白散粉。见他们脸色“惨白”,江越景突然伸手按住小橙的“伤口”,看着小橙一脸的平静和疑惑,她扑朔着眼睛,心疼地说:“惨了惨了,小橙都被烫傻了,都不知道疼了。”
聪明的小蓝马上就听出话外之音,打趣地提醒小橙,“该喊疼啦,傻小橙。”
“哎哟,疼!好疼!小姐,您别按了!疼死我了!”反应过来的小橙,皱着眉头,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三个女孩相视一笑,捂着嘴笑得可开心了。
接下来,江越景就用超级防水的眼线笔往自己的脸上画出之前黑色的印记疤痕,并让小橙和小蓝给出建议。修修改改,最后的妆,比原先的脸还要恐怖恶心。
接着,江越景就吃了让自己发烧的药,难受地躺在床上。
而小橙、小蓝去着急地跑去厨房,差不多水烧开的时间,两人同时发出痛苦的惨叫,院里也就剩两个丫鬟,和四名侍卫,这时,除了两个侍卫留守,其他都赶往厨房,一看,烧水壶在地上滚动,开水淋在地上,还冒着腾腾的水汽。小橙和小蓝脸色异常惨白,手上已经被开水烫的惨不忍睹。
这时,小蓝痛苦地看向一个丫鬟,催促道:“小阳、小月,快去禀告老夫人,小姐发高烧了,需要请大夫。还有,我和小橙都烫伤了,怕是照顾不好小姐,请老夫人临时派几个人过来帮忙。”
叫小阳和小月的丫鬟连忙应声,就往外跑去。
几名侍卫见小橙和小蓝还能走动,另一只手也能懂,就去拿了烫伤膏给她们,让她们给自己上药,之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守着。
这边,老夫人昨天刚经过大悲大喜,有点急火攻心,回去后就休息了,到今早,起床迟了许多。曹氏和江嘉柔过来给她请安时,她才刚起,准备吃早点。
“母亲,今天的气色不好,要不请甘大夫来看看吧。左右,他也还在府上。”曹氏显得特别体贴。
老夫人慈和地笑了,“不用了,我这是小毛病,一想到景丫头还好好地活着,我这,别提多高兴多精神了。反倒是你,气色不好,每天要管那么多事,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说话间,小阳和小月来到老夫人房外,经人通报后,急忙忙跪下,着急地说:“老夫人,我们小姐今早发了高烧,情况紧急,需要请大夫。”
“什么!”老夫人一听,急火又攻心,几乎要晕过去,曹氏和老夫人身边的樊嬷嬷及时扶住她,并把她扶到床上躺下。
“母亲,您别急!别急!好好休息!万事有我呢!樊嬷嬷,你照顾好老夫人!”这边说完,曹氏转过身叫她身边的夏嬷嬷,大声嘱咐:“夏嬷嬷,你快请甘大夫去给景丫头看看!”夏嬷嬷收到指示,动作很快,转身出去。
这时,小阳继续说:“小橙姐姐和小蓝姐姐刚才着急给姑娘煎药,两个人都烫伤手了,怕是没办法照顾小姐,奴婢们也怕照顾小姐不周。”
曹氏和江嘉柔一听,心中大喜,机会来得真快!机会来得真棒!机会来得真妙!
曹氏敛了敛心中的喜悦,正色道:“既然这样,珠儿,你派两个得力的丫头去帮忙。”
珠儿收到指示,动作很快,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