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的人动作很快,一刻不到,夏嬷嬷就带着甘大夫和来自嘉熙居的四个一等丫头涌入悦景阁。
珠儿在房门口站好,指挥悦景阁的丫头只做打扫工作。和自己来的三个丫头,两个被她派去小厨房帮忙烧水煎药,剩下一个和自己则在屋里帮忙照顾江越景。
小橙和小蓝已经包扎好“伤口”,脸上依旧惨白。悦景阁的丫鬟们几乎都焦虑地围在江越景床边,她们眼睛红红的,看来是哭过。见到大夫来,她们连忙退开,小蓝焦急地乞求甘玄:“甘大夫,您快看看,我们小姐是不是中毒了?”
甘大夫膀大腰圆,看起来就像贪婪无德的土财主。他嫌恶地看了一眼江越景丑陋的脸,心里说了一声“晦气!”脸他是看都不愿看,但她的小手白皙滑嫩,柔软纤细,他拉起她的手前后左右揉捏查看后,抛出一个油腻的声音:“没中毒。”
夏嬷嬷在旁看不下去,轻咳一声,提醒:“小姐身体还是不好,请甘大夫马上医治才好。”
甘大夫很不满那狗仗人势的老太婆,到底是收敛了几分孟浪。不过他也没多认真医治,反正江越景都要死了,怎么把脉,吃什么药,一点也不重要,走个过场就行了。
曹氏和江嘉柔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就直奔悦景阁。她们心中难言激动与欢喜,尤其是江嘉柔,小声欢呼着:“太好了!太好了!连老天都不想让这个扫把星活太长!”
曹氏心里也是喜滋滋的,不过这种关头,她还是提醒江嘉柔稳住,不要表现太过。
到了悦景阁,曹氏先是到江越景床前,看着床上昏迷的人丑陋无比,虚弱无力,努力挤出几滴眼泪,表达了一番怜爱之情:“可怜的孩子,总是这么多灾多难的。婶婶一定让大夫把你治好。”
曹氏哭完江越景,转身见到小橙和小蓝,低着头站着,又见到她们包的像粽子一样的手,十分怜爱地说:“真是难为你们了!一直这么细心地照顾景丫头,还把手给烫成这样。这两天,你们就好好休息吧,女孩子手上留下伤疤,可不好看,景丫头也要心疼了。我多派了几个丫头,让珠儿在这里调遣她们,人手够用。”
小橙和小蓝,难过地答应了。
见到屋内这么安静,曹氏感到有点奇怪,问小橙和小蓝:“常嬷嬷呢?不是说一早就回来了吗?”
小橙还处在受伤了不能照顾小姐的悲伤中,声音哽咽地回答:“小姐突发高烧,说离我们最近的神医岷神医能救她,常嬷嬷急匆匆就带上两个侍卫去请岷神医,说最快明日就回,并嘱咐奴婢照顾好小姐,谁知道......”小橙说着,就哭起来了,“奴婢笨,烫伤了手,照顾不了小姐,实在是太失职了。”
曹氏一听,心中暗喜,常嬷嬷不在,就更没有人阻止他们行动了。这简直就是天赐的机会啊。
她正色道:“好了,你们也是忠心护主,关心则乱。下去好好休息吧。”
见两个奴婢退出房间,曹氏目光不再掩饰她的阴狠,眯起眼瞪了一眼床上的人,冷冷地开口说:“今晚就动手!论是什么神医,明天也束手无策!”
江越景虽然昏迷着,但意识却是清醒的。她做了个鬼脸,论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在我这里也是束手无策!略略略......一切都在江越景的计划之内。
从前特有原则、一身傲骨的小橙和小蓝如今表现得特别脆弱,非常服从曹氏,还非常好心地提醒悦景阁的奴婢,一定要配合珠儿姑娘的调遣,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
小橙不会忘记,当时的珠儿对她们趾高气扬,眼神不屑地做了一个客气的点头。
小橙把头转向小蓝,只有小蓝能看到,小橙的眼神先是不屑地向身后珠儿一瞪,继而翻了个白眼,小蓝忍住笑意,暗暗地拉她的袖子,别跟珠儿一般见识!
这一天,这两个贴身丫鬟破天荒地不在她们小姐身边伺候,焦虑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往屋内瞧,看自家小姐是不是醒过来了。曹氏吩咐她们回房休息,两人以对小姐过于愧疚,无法安心休息为由,请求曹氏同意她们留在院子等候小姐消息。
江嘉柔见到讨厌的两个丫鬟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还那么关心江越景,心里就窜出一通火。正要教训他们,却见祖父和祖母进了院子,来看江越景。
江丞相看到曹氏,眼神有点微妙,嘴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他堂堂当朝丞相,怎么能听风就是雨呢。
这一对老夫妇来到床前,见宝贝孙女脸色惨白,本是个精致貌美的活泼小女,如今缠绵病榻,心中难受难忍,命令甘玄必须尽全力救醒江越景;又见小橙和小蓝在院中如此不安,知道她们对江越景的感情,叹了口气,允许她们在院子里待着,并且命令她们赶快治好伤,也别再受伤了。
晚上,珠儿从厨房端来煎好的药,甘玄从袖子里拿出那瓶毒药,把剩下的药全部都倒进中药里,珠儿和另一个丫鬟一口一口地喂着江越景喝下,一滴不剩!
第二天上午,丞相府门口急急地停下一辆马车,接着,仓促的脚步声,和焦虑的催促声,在异常安静的丞相府此起彼伏,最后成片地涌入悦景阁。
常嬷嬷请岷神医来了。
他们一进院子,院子空无一人,没有丫鬟,就连守在门口的侍卫都不见了,常嬷嬷心中顿感不安。继续往前走,她的心跳跳得砰砰作响,心里一万次祈祷小姐一定要平安无事,不然她会后悔死,痛苦死!她一定会尾随小姐一起去的!
常嬷嬷和岷神医来到房门口,见到满屋的人,他们相视一看,心中都有种不祥的预感。从门口到床前,跪了七八个奴婢,她们低头,肩头抖动,发出低声的啜泣声。大夫甘玄侧身站在桌子和床之间的位置,低头看着地面,偶尔抬手用袖子擦擦额上的汗。嘉柔小姐搀扶着曹氏,站在他对面,她们的脸都埋在手绢里,发出呜呜的哭声。往正中间的床上看,老夫人侧身坐在小姐的床边,把小姐抱在怀里,脸贴着小姐的发,此时无声静止,却见泪水一滴一滴地留下,目光呆滞地盯着某个方向。
常嬷嬷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眼泪也流了下来,嘴唇颤抖着,浑身泄了气,脚顿时软了下来,差点摔倒在地,岷神医和两名侍卫及时扶住她。
见到岷神医,她想起小姐说过,岷神医可以帮她。于是,她赶紧擦掉眼泪,走进屋,直接走到床前,低下身轻轻地唤老夫人:“老夫人,岷神医来了,您先把小姐放下,让岷神医看一看。”
甘玄和曹氏等人,见到善于解毒的岷神医,暗道“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