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相下了早朝,一般都在书房处理公事,或者看书。
小蓝走出悦景阁的门,施展轻功,飞檐走壁直奔书房方向。一眨眼功夫就到了书房的外门,她稳稳落地,让一小厮进去通报一声。
一得到允许,小蓝就冲进书房,然而房内的氛围却很压抑,只见平时和气慈祥的老丞相,现在脸色涨红,满眼怒气,强忍着脱口的怒气,嘴唇紧抿。小蓝跪地等候,低头不敢语。
“悦景阁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会,江丞相缓缓开口,却有种风雨欲来的危险感。
小蓝咽了咽口水,越发恭敬地将今早小姐吐黑血、岷神医发现小姐中毒、甘大夫气得想打小橙和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江丞相。
“啪!”江丞相听完,花白头发将他的侧脸衬得非常黑红。手掌恨恨地拍在那张厚重的乌木书桌上,声响震动,小蓝吓得身体一抖。随后,她小步跟在大步如飞的江丞相身后,出了门。
走到门口,江丞相突然停下来,背对着值班的侍卫,身姿挺拔,语气冷峻地说:“去把那个人带到悦景阁!”
侍卫点头回“是”,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江丞相继续迈步直奔悦景阁,小蓝尾随身后。他们到院子时,所有的丫鬟、婆子井然有序地跪在院中央等候。前方有两张太师椅,老夫人坐在其中一张,尽管这几年她为了照顾江越境,把管家权交给曹氏,但如今,她脸色平静,却也不怒自威。站在她身旁的曹氏,气质比较,却显得柔弱。
众人见江丞相到来,纷纷向他请安。老夫人也起身,迎接丈夫的到来。
江丞相一路走来,情绪调整过来,此时面如静水,温和地对众人点点头。走到妻子身旁,扶她一起坐下。转身的瞬间,夫妻对视,老丞相看到了妻子眼神里的复杂情绪,老夫人接收到丈夫让其安心的眼神。
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对樊妈妈说:“樊妈妈,说说你们刚才都查到了什么。”
樊妈妈欠了欠身,禀告:“丞相,夫人,老奴调查了解,照顾小姐的人,昨天之前一直是小橙和小蓝。但昨天开始,照顾小姐、负责煎药烧水的丫鬟曹娘子派来的......”
曹氏生怕有误会,赶忙打断樊妈妈的话,对公公婆婆强笑着解释道:“母亲,您知道的,昨天小蓝小橙手烫伤了,悦景阁没有得力的丫鬟,故儿媳才派人过来伺候景丫头的。”
老夫人不语,只是了解地点点头。
“你不要打断!”江丞相却严厉地瞪了一眼曹氏,示意樊妈妈说,“你继续。”
“是。昨天曹娘子的人过来之后,悦景阁的奴婢只负责打扫等工作,没有一人近身照顾小姐。老奴查看了厨房和小姐的房间,吃食衣物,都没有问题,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件。老奴还请岷神医确认过,小姐喝的药是退烧药,没有解毒的功效。另外......”樊妈妈突然迟疑地不说话,视线从丞相夫妇身上移开,众人跟随她移动的视线,齐齐落在曹氏和甘玄身上!
两人被如此多的视线直接赤裸地审视着,心中一惊,面上火辣辣的热。
曹氏强装淡定,脸色还是掩不住地由红到白,硬撑着挺直腰板,指间却忍不住轻颤。甘玄更好不到那里去,他贪婪又胆小,自私又怕死。尤其现在坐在太师椅上的两位大人的气势逼人,他被两名侍卫压着,身体却是肉眼可见的发抖,连为自己辩驳都不敢,眼神无助地向曹氏求救。
曹氏暗自恨恨地咒骂这个懦弱的男人,此时此刻不懂明哲保身,直直地看着她,这不是要拉她下水的意思吗?再一次,她深感后悔找了这么一个猪队友。
而江丞相脸色铁青,明显的不高兴。这两天他上朝、下朝路上听到了不少市井流言,都是关于曹氏与甘玄的关系的传闻,以及曹氏是如何设计嫁给自己的养子。原本,他只气市井流民乱嚼舌根,而眼前这一切,他隐隐约约觉得空穴来风。如果谣言是真,孙女被他们下毒是真!那念文......想到这里,江丞相心中加盛的怒火与悔恨交织
而老夫人,她不清楚府外热闹的喧嚣。但甘玄的失职甚至有可能就是对她孙女下毒的凶手,樊妈妈对曹氏迟疑难语,以及曹氏刚才的急躁模样,使得她开始怀疑,孙女被下毒,是不是跟眼前这个一直端庄大方的儿媳有关,而甘玄是不是听她的指示?可是她不相信,曹氏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不想去相信,曹氏所有的温柔善良、孝顺懂事都是装出来的,那真是太可怕了!并且对自己的孙女,老夫人是清楚的,她绝不会与任何人起恶。到底是什么仇恨恩怨,要拿人命来解恨?
曹氏看到老妇人眼中的怀疑,也捕捉到一丝期待。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口咬定事情跟自己无关,老夫人是会相信自己,保自己的!因此,她更加挺直腰板,淡定冷静地迎视各种复杂的目光,并且轻拍江嘉柔攥紧她衣袖的手,微笑安抚。
“樊嬷嬷,我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曹氏温柔微笑道。
樊嬷嬷心想,这可是你说的。于是,她继续说,“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老奴在听丫鬟们回话的时候,都能听到,这两次小姐病得几乎命归黄泉......”咳,她罪过地看了看坐上两位主人,“丞相夫人恕罪,老奴失言,包括这两次,每次小姐病重,病发前后,甘大夫和曹娘子的人都在。”
“樊嬷嬷!你是老糊涂了吗!话怎么可以乱说!”曹氏一下子就急了,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马上就会怀疑自己,她激动地反驳,“父亲母亲,儿媳的为人,你们还不清楚吗?儿媳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呢!再说,景丫头哪一次不舒服,我这个婶婶是没在的?”
“就是啊,祖父祖母,你们英明果断,一定不会相信下人乱嚼舌根,误会了我母亲的,是不是?”江嘉柔说得都快哭了。
樊嬷嬷不卑不亢,弯着腰低头不语。
“樊嬷嬷跟了我一辈子,为人正义敢言,能力出众,我很是信任她,”老夫人看重樊嬷嬷,对于江嘉柔的话,她是一百个不舒服,冷笑道,“她根据事实得出结论,怎么就成了乱嚼舌根?”
曹氏和江嘉柔一听老夫人这话,脸色一白,曹氏心里更是慌了,因为自己过于慌乱,现在连老夫人都不给自己情面。
“我......我......母亲,您别误会,柔儿没有这个意思。”曹氏陡然语塞,只好扯了扯江嘉柔的衣袖,让她赶快认错。
“是柔儿唐突,还望祖父、祖母宽宥。”江嘉柔心中委屈,但还是低头认错,这样威严的祖父母,气势如山,她很怕。
“樊嬷嬷的结论只是说,甘大夫和你的人在,可没有说你在,”江丞相犀利地看着曹氏,缓缓开口,压迫感十足,“你硬要说你在不在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