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曹氏震惊地捂住胸口，“儿......儿媳，是儿媳听岔了。”
“你一句‘听岔了’，可抹不去众人开始对你产生的怀疑。”江丞相皮笑肉不笑地说。
“无论如何，儿媳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曹氏看着公公脸上捉摸不定的笑容，毫无温情，只有清寒，她觉得自己此刻冷极了，尽管自己有一大帮人，可是没有人可以支持。可是，躺在病床上那个贱人的丑八怪女儿，却有两个强大的靠山。心里的恨，跌入无底深渊。
江丞相不理她，对跪在地上的丫鬟冷声问道：“是谁说，小姐的病与二夫人的人有关？”
悦景阁三等奴婢甲害怕地把头贴紧地面，瑟瑟发抖地回答：“回丞相，是奴婢等人！”
老夫人见那说话的奴婢把头压得低低的，便命令：“把头抬起来说。”
奴婢甲抬起头，见主子们都向她投来锐利的目光，尤其看到曹氏和嘉柔小姐目光里的极度阴狠，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但悦景阁的丫鬟，从来不是吓大的！
那丫鬟见到老夫人眼中的殷切，鼓起勇气回答：“回丞相，老夫人，奴婢是悦景阁的三等丫鬟，和另外三名奴婢负责院子的洒扫、擦洗工作。小姐这两次病发，二夫人的人都在这院子里。大前天晚上，小姐昏迷不醒，甘大夫一直守在屋内，嘉柔小姐晚上也到了。奴婢在院子里看守，记得到小姐吃药的时候，柔姑娘出了屋，突然踢倒走廊的花盆，并且把在小姐屋里的小橙姐姐叫出来收拾，当时奴婢几个还很奇怪，小橙姐姐要伺候小姐吃药，柔姑娘怎么不使唤我们——”
江嘉柔急忙辩驳：“不是的，祖父，那晚真的是风大，吹倒了花盆！不是我踢倒的！”她恼怒地瞪了一眼那个丫鬟，果然悦景阁的人都让人讨厌死了。
“你闭嘴！让她说完！”这次，发火的是老夫人。
“奴婢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谎言，奴婢不得好死！”那丫鬟甲情绪激愤，能把话说到这，又怎么可能说谎！
跪在她周围的丫鬟乙、丙、丁这时同时出声维护丫鬟甲，镇定又团结地说：“奴婢们可以作证，丫鬟甲句句属实！”
“你们自己人维护自己人，”这有什么好信的！江嘉柔扭头见到祖父母想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脸色铁青，一点宠爱都没有了，她心里难过地忘了后面的话，只是用力地咬住苍白的下唇，气到眼泪从眼眶里一滴一滴地流出来。
丫鬟乙接过丫鬟甲的话继续补充道：“昨天，二夫人那边的珠儿姐姐过来之后，便安排小阳姐姐、小月姐姐和我们几个只做打扫的工作，谁都不能进厨房，和小姐的屋里。其实，就算小橙姐姐和小蓝姐姐手被烫伤，小阳姐姐和小月姐姐也是可以照顾小姐的，却安排和我们做一样的活。”
“珠儿，你怎么解释？”老夫人火冒三丈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珠儿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回答：“奴婢，奴婢不了解景姑娘这边的人手安排，当时情况紧急，奴婢一心想着尽快照顾好小姐，直接就派人干活。”
“荒唐！”老夫人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亏你还是二夫人身边的得力丫鬟，连话都说得语无伦次，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得这么不着调！”她把目光移回到曹氏发白冒汗的脸上，现在，不用找证据，她已经相信，曹氏就是始作俑者！她咬牙切齿地问珠儿说：“你是一番好意，还是另有企图，最好老实交代！”
曹氏见心腹珠儿被这么凶悍地审问，面子全然挂不住，心里的恨和怒在脸上裂开了缝，冷下脸来，说道：“母亲，打狗也要看主人！您当着众人，这么审问儿媳的人，可有想过儿媳？”
老夫人怒极冷笑，斥责道：“你也知道打狗看主人？刚才质疑樊嬷嬷，你可想过我？现在我问的不过是一个奴婢，你又当着众人的面来质问我！简直是目无尊长！”
曹氏捏紧手绢，低下头看向地板的眼神刺冷凶横，声音想要放柔，却被脾气截住，板硬僵直，故而听起来别有一番顽抗，她解释：“儿媳没有这个意思——”
“够了！”老丞相不耐烦地打断曹氏，他边听着女人们剑拨弩张的对话，边思考着至今还未被人提及的毒药，它应该藏在哪里，既然厨房、房间没有证据，那药应该就是煎好后端去房间，在房间里下的毒。昨晚到现在，悦景阁只进不出，那毒药就有可能还藏在他们身上，或者院子的角落！
于是，他下命令：“去把院子的里里外外翻一遍，把毒药找出来。在场所有伺候过小姐的人，包括甘玄，都给我搜身！”
甘玄听到搜身，心一下子就凉彻底了。他还没来得及扔掉装毒药的瓶子，就在自己身上！按住他的两名侍卫，一个继续按着他，另一个在他身上摸索搜查。
当那名侍卫从他胸前拿出那个药瓶，甘玄当场翻了翻白眼，昏了过去。见状，江丞相和老夫人心中了然，心中顿起杀意。
侍卫把药瓶呈到丞相面前，丞相夫妇面色黑沉到底，而曹氏和江嘉柔等人心中大骇，心跳如鼓鸣，砰砰作响。
“拿水泼醒他！”
随即，一桶刺骨的冷水泼在甘玄身上，甘玄一下就醒了，怕死地磕头求饶：“丞相饶命！丞相饶命！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曹氏杀人的目光看着这个孬种！
“去请岷神医看看，这一瓶是什么东西。”丞相沉声命令，不理甘玄。
这时，之前奉命去提人的侍卫押送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孩进来，那男孩眼睛蒙上黑布，身上被绑上麻绳，挣扎不了，嘴边求饶地喊着：“好汉饶命啊！我什么坏事也没做......”
侍卫拿掉遮眼的黑布，那男孩睁眼一看，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只见人很多，坐上的一对老人尊荣有气势，必是厉害的人物，心里害怕极了。
这时，他看到甘玄被人按着跪在地上，惊讶地指着他，一直“你你你”地说不出话来。
而甘玄瞪大双眼看着他，几乎忘了呼吸！又晕了过去！这回完蛋了！
岷神医出来，接过药瓶，一闻二用药，便知这是江越境所中的毒药，回禀了丞相。
曹氏的手绢，被捏得更紧，连同指甲都刺进了她的手掌。她怕，她怒，她恨！江嘉柔没见过这种场面，失去祖父母的疼爱，失控的形势发展，她再一次感受到不可控的无力感，陷入深深的恐惧。
江丞相对那男孩说：“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但如果虚报一丁半点，你将陷入无渊地狱！”
那男孩惧怕得牙齿磕磕作响，连忙点头回答：“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知道这瓶药？”江丞相命侍卫把药瓶拿到那男孩面前。
那男孩看一眼就认出了瓶子，不假思索地回答：“认识。这是我师父炼的夺命绝情水的瓶子。”
“夺命绝情水？！”老夫人复述这个字面意义可怕的名字，“那是什么东西？”
“是可以让人不知不觉死去的毒药。只要不剖尸，就没人可以发现，那人是中毒死的。”男孩诚实地回答。
老夫人震惊地捂住胸口，瞪大眼睛，喘着气。她连忙看向岷神医，哽咽着问：“神医，我的孙女......”
“老夫人放心，虽然小姐的毒不能一下子就解了，但现在是无碍的了。”岷神医自信地回答。
老夫人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老丞相放下心后，脸上呈现出杀戮，继续问，“这个瓶子，在他身上搜出来的，”他指了指昏倒的甘玄，“你可认识他？”
男孩大大地咽了咽口水，回答：“认......认识。就是他......花了两千两，向我师父买的毒药。”
江丞相嘴角冷笑，如寒地极风，冷冽刺骨，“花了两千两买的毒药。二夫人，我怎么不知道，你的亲戚这么有钱？”
曹氏一听这话，连忙跪下，假装懊恼地回答：“父亲！这两千两确实是儿媳给表哥的！当初听表哥说，是为了给景丫头买珍贵的药材，儿媳才让账房支给他！儿媳不知道表哥是用来买毒药，毒害景丫头。请父亲明鉴。”
她要撇清自己与甘玄的关系，够狠！但，撇得清吗？明了事情的人心中都冷笑。
“你不知？甘玄这几年才到府上，与景丫头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毒害景丫头？”江丞相审问道。
“这，这，这......想是景丫头目无尊长，惹怒了表哥吧。之前几次，都能听到表哥抱怨景丫头对他无礼。”曹氏低着头看地面露出嘲讽，目光阴狠。
小橙和小蓝听到这就不答应了，常嬷嬷也不高兴道：“小姐要是能对甘大夫无礼就好了。甘大夫来给小姐看病时，几乎都是病弱、躺在床上的。不知是甘大夫是不满小姐昏迷，还是不满小姐无法起身相送这尊大佛？简直离谱！荒唐可笑之极！”
江嘉柔暗暗捏紧拳头，不满道：“我们主子讲话，有你说话的地吗？”
常嬷嬷老辣地呛回去，“丞相和老夫人命老奴看顾小姐，如今小姐昏迷不醒，难道老奴放任小姐被人随便攀咬吗？！”
“你——”江嘉柔气到说不出话来。
“丁一，你去把账房先生和账本都取来，我们一起看看这几年，甘大夫为了我的孙女是如何殚精竭虑！”江丞相对一侍卫说。
曹氏抬起眼，眼里发红，她没想到，江丞相会去查账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