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词道:“你小小年纪,哪能那么轻易看破红尘,我看你是没碰见自己喜欢的,要是碰到了,定是爱得死去活来,难以自拔!”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又道:“枉我这段日子鞍前马后地伺候你,你是真的瞧不上我了!”
萧远瞟了萧哉一样,萧哉识趣地退下。萧远道:“秋词姑娘一番美意,萧某焉能不知,但萧某此心仍沉沦旧人,如勉强与姑娘在一起,对姑娘甚是不公。”
秋词撅了噘嘴,恼道:“谁说要和你在一起了,走了!”说毕衣袖一摆,快步离去。
萧远正自摇头苦笑,萧哉进来禀报:“公子爷,外面又来了一位女子,说要见你。”话音未落,但听一阵咯咯娇笑,一个红衫女子飘然而入,萧远见这女子柳眉凤目,娇若牡丹,嘴角上翘,似笑非笑,俏丽容颜之中透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和秋词同属一等美人,气质却大不相同。
萧哉恼道:“这是谁家姑娘,恁般无礼,我家公子还未应允,你怎么就闯进来了?”
那姑娘轻蔑地扫了萧哉一眼,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脆声道:“莫说就一座小小的将军府,就算是皇宫大内,或是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本姑娘也是来去自如!”
萧远心知对方来头不小,躬身道:“姑娘,不知光临寒舍,所为何来?”
那姑娘也不答话,一双黑不见底的瞳仁滴溜溜上下打量着萧远,又笑道:“果然是大好儿郎,我见犹怜。”
萧远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么直爽的女子,面色微红,道:“姑娘自重!”
那女子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我乃当今圣上和皇后亲生爱女,皇帝亲封的晋阳公主,乳名唤作岷峨!”
萧远一听,忙再次躬身道:“不知公主驾到,礼数简慢,还望恕罪!”
那女子道:“坊间传闻你英俊潇洒,更有一片痴情,“痴郎”大名竟已传入大内,本公主听了,忍不住好奇,特来观瞻。这就去了!”说着冲萧远微微一笑,又飘然而去。
半日之内,两个妙龄美女,说来便来,说走就走,弄得萧远一头雾水,不知所措。那大唐女子,一向是自由豪放,敢爱敢恨,和后世饱受程朱理学教条束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自然有云泥之别。
萧远白天习武,晚上读书,时光荏苒,一晃过了半年。这日萧远正在院中练习拳术,之间萧哉带着李庆闯了进来,李庆跌跌撞撞,面色慌乱,显是有重大事情发生。李庆疾声道:“萧老弟,还是这般闲情雅致,可知朝廷近期已有翻天剧变?”
萧远惊道:“发生了何事啊,李大哥?”
李庆带着哭腔道:“昨夜老太师被带到大理寺了,据说是牵扯到一桩天字号大案!”
萧远闻言,差点诧异到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李庆:“这怎么可能?李大哥不要着急,快把原委慢慢说与我听!”
萧远让萧哉上了茶,并屏退了左右。李庆定了定神,缓缓道:“梁国公房遗直告发弟弟房遗爱谋反,此案由当朝太尉找过共长孙无忌大人亲自审理,已经牵扯数百人入狱了!”
萧远道:“梁国公以兄告弟,以尊告卑,所谓何来?和老太师又有何关联?”
李庆长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坐下说吧!”萧远拉着李庆坐下,李庆这才幽幽说道:“说起这当今梁国公,你可能不太了解,但是他的父亲可是大名鼎鼎的房玄龄,深受太宗文皇帝器重,凌烟阁功臣排名第五,一生辅佐文皇帝东征西讨,治国安邦,实乃一代良相。他的大公子房遗直,继承梁国公爵位;二公子房遗爱娶了文皇帝的高阳公主,文皇帝宠爱他远甚于其他女婿。高阳公主一向骄横跋扈,房玄龄去世时,就缠着文皇帝让她夫君也就是房遗爱袭爵,文皇帝认为立嫡以长,就拒绝了高阳公主的请求,自此高阳公主就对大哥房遗直怀恨在心了。自今上登基,高阳公主仗着姐弟情深,不断在陛下身旁诋毁大哥房遗直,但皇帝始终不为所动。后来,高阳公主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居然在皇帝面前告发房遗直在家中非礼她,皇上虽然不信,但毕竟事关皇室威严,不得不查,就让大理寺负责调查,房遗直当然是矢口否认,并反咬公主诬告,大理寺最后也是查无实据,弄不清个所以然来。皇帝陛下对房家这些狗屁倒灶的家务事儿早就厌烦不堪,遂下旨把房遗直、房遗爱两家统统贬到地方,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事情按说到此也就了结了,但谁曾想两个月前的一起普普通通的入室盗窃案,竟牵出一桩泼天的谋反大案来!”
萧远直听得双眼圆睁,合不拢嘴。李庆呷了口茶,继续说道:“两个月前,万年县的县尉抓了个盗贼,名唤丁八儿,从其家中搜出了不少赃物,其中一件是纯金所制的孩儿枕,工艺极佳,尽是大内的东西。这下万年县不敢做主,就报了刑部,刑部经过严刑审讯,那丁八儿最后招人是从大慈恩寺一个和尚屋里偷来的,刑部带丁八儿前去指认,失主竟是玄奘法师的爱徒辩机和尚!”
萧远大惊,道:“辩机和尚?”
李庆亦知道萧远和玄奘、辩机的渊源,道:“正是。经过刑部一番拷问,辩机和尚招供说金枕是高阳公主赠给他的定情之物,两人原来私通已久。因事涉公主,刑部也不敢擅做主张,上奏了皇上。陛下听闻大怒,把高阳公主下狱,交太尉长孙无忌审理。这一审不要紧,高阳公主竟然攀咬大伯子房遗直谋反。要说房遗直这个文弱书生敢谋反,长孙无忌倒也不信,直接派人把房遗直押到京城,没想到房遗直又供出房遗爱和另外两个驸马柴令武、薛万彻密谋推翻当今天子,拥立荆王李元景为帝的谋逆大罪。目前荆王和柴、薛二驸马俱已打入天牢了。”
萧远毕竟为官不久,听到这些事端,不禁脊背发凉。
李庆又不无忧虑地道:“此案牵连之人日渐增多,老太师也颇为忧虑,因为房遗爱、柴令武和薛万彻都曾在老太师账下效力,随老太师南征北战多年,这难免引起有些酷吏的遐想。老太师还未想出应对之策,昨夜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到今天午时还未回来!”
萧远失色道:“那我等应该如何行事方能营救老太师?”
李庆道:“老太师被带走之前,特地让我传话过来,叮嘱你最近乃非常时期,一定要闭门谢客,不要结交外人,方是避祸之道。”
萧远道:“那长孙无忌和老太师平日关系如何?”
李庆道:“你这一问至为关键,长孙无忌自幼追随太宗文皇帝,深受文皇帝信任,又是当今圣上的亲舅舅,圣眷正隆。老太师早年追随瓦岗李密,后来才投靠的文皇帝,和那长孙无忌分属不同派系,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萧远沉吟道:“话虽如此,老太师近年来劳苦功高,建功无数,难免遭人嫉妒,几位谋逆的罪魁又都曾是老太师的爱将,要谨防小人借题发挥,另作文章!”
李庆满面忧色,道:“正是如此,你我亦要小心!眼下如何是好?”
萧远道:“此事须从长计议,你回去后,多方打听老太师现状,你我要互通消息。”
李庆答应了一声,便起身抱拳,转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