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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初见赵姑娘

时近中秋,本该是良辰美景佳人的日子。赵府内却是一片鸡飞狗跳。太尉王敏博的大军出潼关而来,大公子赵齐礼应他爹赵书同的要求筹集五千石粮食以备劳军。粮食是现成的,可赵齐礼拿了爹爹孝敬的王太尉的银子却不还,临了银子花了,花在了千秋功业上——修书。赵齐礼想要承百家精华,书炎黄百代。所以他自认门客不满百但心志却非孟尝、信陵可比。本来嘛,续中华文脉不是政客鸡鸣狗盗之行可以比的;但是书只修了个开头,正事也没办好。文人的可悲在于自认为顶天立地、继往开来,但是身边的燕雀却笑他不合时宜。修书非盛世不可为。也罢,修书毕竟还是文化人的事,虽酸不臭。二儿子赵齐仪却做了件糗事,拿了本该给下人的月钱去县里的花柳之地风流快活;赵书同知道了也没法,钱都花了难道去要回来不成?只得又拿出些许银子来把事情平了下去;一来赵家好歹也是有脸面的扣下人的钱传出去也不好听;二来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能寒了底下人的心从而因小失大;这点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中秋那天赵雪晴难得说动爹爹放自己出去,中秋节毕竟窝在家里也不是个事。而且女儿的婚事作罢的消息也传了开去,当着老太爷的面没人说,可私下里眉宇间还是或多或少的露出来些看热闹的神色,所以赵书同放女儿出去走走。赵太太在榻上吃了小半个月饼,见赵书同忙了一天回来也不上前相迎,由着使唤丫头给赵书同宽衣;而自顾自叨叨着那十一箱细软的事。“在庄子里放着也不是个事;现在都传开了,说你得了一桩了不得的富贵。哼,瞧你当年交的好朋友。现在给你送来一个烫手山芋。看你怎么接。”

“那你说怎么办?把那些箱子从乡下搬到咱们这城里来?你也不怕树大招风。还是放在庄里好,出了事咱这不受牵连。”赵书同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毛巾抹了一把脸,顿时觉得凉爽多了。“我想过了,听闻贺元明躲在上阳城里,过几天我派人去上阳城探探风;顺便看看晋南的形式,听说王匪闹得很凶。”

“你这又是操的哪门子心;运城离我们这远着呢;还隔着一条黄河。”

“你整日吃了睡知道什么;什么叫一呼百应?而且听闻王太尉的人马已经开拔,不日就要来剿匪,无论是不是真剿到时候都免不了鸡飞狗跳。你没看见王太尉人马没来就已经有人在杀良冒功给自己添军功了么?到时候他们如果在咱们这安营扎寨就等着脱层皮吧。”

赵太太把剩下的月饼往边上一放,“好好就你知道天下大势,行了吧。女儿的婚事你看怎么办?丁员外的小儿子听说人品样貌都不错,不过是个庶出的,是几姨娘来着?哦,三姨娘生的。都是你当初定了这门亲,要不然现在雪晴早就嫁了;现在落得要嫁个姨娘生的小子。”

“早一年晚一年嫁出去有什么关系;姨娘生的又怎么样?对咱们女儿好不就行了,知冷知热懂事的,比什么都强。”

中秋那一日,林沐风带着月儿去商洛县中游玩。自从风闻太尉的兵马要扫荡长安洛阳间的宵小,商洛县周遭连乞丐都少了些。县令郑华由此推断这些乞丐怕都是贼人扮的,知道朝廷动了真格的也就散了。中秋历来是热闹的节气,人都想要个安定的生活,所以这一日县城颇为热闹。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林沐风拉着月儿的小手走在青鱼街的石板路上,周遭全是赶热闹的人们。“全是人呢!”月儿睁大了眼睛,小家伙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自从妈妈和林叔叔在一块,她就有些失落,今天可算是飞鸟出笼尽情欢愉了。“林哥哥,这个是什么呀?”小家伙指着糖炒栗子明知故问,月儿嘴馋可又不好明着要,毕竟不是亲哥哥,只好用些小计谋。

林沐风知道小丫头的心思,买了一斤,小家伙倒也公平把自己剥好的栗子一人一粒边吃边逛。

那一边,赵雪晴同大哥赵齐礼以及两个丫鬟一个仆人在商洛县内瞧热闹。虽然时局艰难,但是谁不想过个节热闹热闹,即使这热闹是装点出来的。赵齐礼心性好静,被妹妹拖出来就后悔了;这路上人声鼎沸,男男女女三教九流实在是提不起兴致;走了不多会就要回去。赵雪晴难得出来可不想这么早回去,赵齐礼没法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赵雪晴同丫鬟如燕和仆人阿周继续在县里逛着。

赵雪晴年轻面容清秀,称不上美艳,但是人靠衣装,一身紫衫凌地华美异常、摇曳而过馥郁芬芳;免不得商洛县内的轻薄儿郎目不转睛的看着瞧着打量着,也不乏吹口哨者言语轻浮者。这项就有一个身着长衫故作风流的挡在赵雪晴三人前拦住去路。阿周年轻,想在小姐面前表现,也不问话,上前一把就把准备卖弄的长衫青年推开。然后一个失了面子,一个要护着小姐;两项在街上扭打起来。如燕身躯颇大挡在小姐前面,不成想那二人打的太厉害,把如燕撞到,如燕一个不稳连带着赵雪晴往后倒去,把身后一个卖些瓷人、香盏的摊子给撞翻了;这下瓷器碎了一地。

摊主是个四十多的精瘦男人,拉着赵雪晴就不松手,直让人赔钱,一张口就是五十两银子;不给就拉着赵雪晴纠缠不清;眼见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精瘦男人也不顾脸面撒泼叫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逃难来凭着身上仅有的银子置了这些物什被你打翻了,我一家七口都要饿死了。”赵雪晴大户人家小姐,在家里只有她向爹撒娇,哪应付过眼下这场面啊。眼见唯一的男仆阿周和那人厮打的不可开交,如燕虽然长得壮实但终是女流帮不上什么忙。这时一个壮硕的少年一手牵着一个小姑娘,一手拿着糖葫芦来到那二人跟前。“两位,中秋本是佳会,可不是你二人当街打架的时节。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人看了笑话。”

二人正是在气头上,这时候让一步脸面何在!那少年瞧二人还在置气斗狠把糖葫芦给小姑娘拿着,走到二人中间左右手一挡把正在对挥王八拳的两人分开;早有边上有些眼力的认出少年来。“这小子就是去过运城斗过王匪手下几大金刚的,我认得他。啧啧,好身板。我说你们就别打了,再打官府就来人了。”

阿周一只手被林沐风拿住施展不开,自己又不是林沐风的对手;也是收了手可嘴上却不饶,“相好的咱们的事还没了,改天单论。”

“哼,我才不与王八论道。”“相好的”说罢抹了一把鼻血仰头而去。

林沐风这才拉着在一旁添糖葫芦的月儿来到赵雪晴跟前,“老板,我看这位小姐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你给个实在的价。”

那精瘦汉子耳边早听了两句这少年的来历,又瞧他的身形与谈吐那敲竹杠气焰顿时少了一半,最后赔了五两银子了事。赵雪晴隐隐听到众人说眼前少年的来历,自觉脸上烫的可熟鸡蛋,还好虽是满月之夜毕竟夜色亦浓,遮盖了她娇红的脸。如燕性子纯良,就是有些迟钝,见到林沐风英雄少年有些欢喜,“哎,这位哥哥怎么称呼啊?”

“哦,我姓林,是林家庄的人。”

“哎,巧了,我家小姐以前有门婚事就是定的你们庄里。。。”

“如燕!下去!!”赵雪晴可不想当街絮叨自己这门当年的娃娃亲。“谢谢你,林。。。公子。”

林沐风虽不是玲珑的人,但人家丫鬟话都到了嘴边让这位小姐给摁下去,又瞧紫衫小姐面上的神色腼腆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慌张,那她是谁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林沐风仔细的打量了一眼赵雪晴,美艳自是比不上白姑娘,眉宇间也无她的风情,只是富家小姐的恬然都写在了脸上。这就是她呀。林沐风呆了半响忽想起那四百两银子的羞辱,脸上泛起讥笑。“敢问姑娘芳名?”

林沐风吃准她不敢回答。赵雪晴本不想回答,但抬头一瞧,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脸明白了,他这是明知故问给她难堪。赵雪晴似骨子里忽然有了傲气,直迎着林沐风的目光,“我呀,我姓赵,我家的庄子离你们林家庄不远,不过近来不太平住在县城里。”

这一局,平了。

林沐风微微蹙眉,没想到她如此坦然。“赵小姐,就此别过。带我向你父亲问好。”

“林公子慢走,带我向令堂问安。”赵雪晴见到二人转身欲走,又把二人唤住。“这小妹妹着实可爱,林公子今天又为我底下人出头,这个香囊就送给小妹妹了。”

“香囊是轻易乱送的??”林沐风推着不让送,苦了月儿在一边巴巴看着给自己礼物在两人之间推搡着。

“又不是给你的。我也没说要你还礼呀!”

林沐风听了把头撇到一边,心道又来这套。再瞧月儿拿着香囊开心的合不拢嘴,不过这玩意可真好闻;似香非香淡而弥远,也不知加了什么。

林沐风道了声谢抱着月儿走了,虽然拿人的手短,可现在也不差一个香囊。赵雪晴心想闻得他母亲是识字的,所以看他也不似莽夫。轻叹一声走了,别误会,她这一声叹息是想起了自己还未定的姻缘,而不是他。

林沐风抱着月儿出了商洛的城门,今儿中秋节,商洛县令特意把南门开到子时,方便人进出城。林沐风年轻步子大,抱着月儿不多时就到了庄子外,他忽然想到什么,对月儿说:“月儿,今天如果问起来就说这个香囊是捡到的。”

月儿一脸天真,“可那是姐姐送的呀,我娘说小孩子要诚实。”

“那哥哥欠你两根糖葫芦。”

“嗯,好的吧。那就捡到的吧。”月儿对糖葫芦更上心些。

到了家,林沐风自去冲凉。二叔把月儿包在怀里就鼻子嗅到了一股子香,闻味寻源发现了香囊一问是月儿,她说是捡的,可小脸上写着别人送的;哟喂,了不得了,沐风这小子这香囊哪里来的,有相好的啦。不会是那里的姑娘吧,怪不得婚事吹了也不放心上。二叔以己度人,来到正在拾掇家务的陈念安前,悄悄把香囊给嫂嫂瞧,“嫂嫂,你瞧这。哎,沐风长大了。本来嘛,这事没什么,我就是怕他得不干不净的毛病,坏了身体。”

陈年安先不答话拿起香囊在油灯下仔细瞧,这针线这料子用的具是江南织造,打开香囊多是些驱蚊安神的草果。“二叔,亏你也是跑过江湖的。这香囊只有商洛的大户人家配的起;真有那么一两个出众的勾栏女子也不会放这些香料,不信,你闻闻。”

林志强一闻也是,若是风尘女子的香囊味道更妖娆些,嗯,当年鼻子里的记忆又勾起了,确实没有那种春情的味道。“还是嫂嫂有见识。”

“呸,你们男人才有这些个不入流的见识。”陈念安自去把月儿抱在怀里,问她今天去哪里了,开不开心,和谁见过面,这个香囊是姐姐送给哥哥的还是送给月儿的呀。

“哥哥不让我说,说了就没有糖葫芦了呢。”

陈念安拿了一块蜜饯果脯送到月儿嘴里,又一块,不多时月儿就竹筒倒豆子,都招了。“嫂嫂,你说会是赵姑娘吗?”

“没有父母之命只有香囊什么赵姑娘李姑娘什么姑娘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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