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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路不由己

李隆誉自借李涛之手向陛下呈上奏疏之后,最初还挺得意,毕竟自己的手笔能够上达天听也是光耀之事。志得意满不足两日华卿被抓他这才有些惶恐,因为抓人的不是兵部而是京兆尹,而京兆尹又是崔老太尉的人。抓人的名目是宵禁之后犯夜,天晓得一个身上无粮无饷京城中举目无亲的**在天子脚下犯得哪门子夜。你要说兵部把他看起来以便问询倒还合理,现在这世道。。。

天气转凉,李隆誉京中无处可去,正好汲士说魏返邀请他去南湖处打边炉,李隆誉欣然而往,他受够了城里皮里阳秋的日子。已过中秋的南湖边不免有些萧瑟的景象,焦黄的树叶铺了一路,倒是南庐边的两丛竹子还甚是翠绿。南庐今日除了师徒三人还有崔惠文的姐姐崔惠洁以及汲士同李隆誉了。

汲士也是第一次见到崔家的这位小姐,只见崔惠洁高挑的身材,白净的面皮衣着比不上崔惠文的华美,眉宇间也总是显出淡淡的哀伤。她母亲出身不好,不被崔府的一众太太看得起,她又是女儿身,生了她之后身子就愈来愈弱;虽说崔惠文也是女儿身,但是她的母亲是同崔家关系密切的卓将军之女,在崔家的地位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崔惠洁虽是千金小姐倒也下的厨房,和魏返二人在后厨忙着洗洗切切。崔惠文帮不上忙,呆在南庐的院中同众人闲聊,眼神不时偷瞄着在后厨中配合已有些默契的二人,一张小嘴气鼓鼓的活像只松鼠。

打边炉的食材具是崔惠文从太尉府带来孝敬自己的老师的,只有这一捧青菜,两个笋是魏返今早的收获。汲士不好意思说我们今天就厚颜一回做个吃白食的。在南庐吃饭也不讲究个长序,大家伙随意落座。还是面皮最薄的二位魏返同崔惠洁最后坐定,崔惠文见魏返坐在了自己姐姐边上脸上又是阴晴不定。

身在长安,王公贵族口中不离风月,而像南湖先生同李隆誉这种处江湖之远的文士则心系庙堂。只不过崔家的两位小姐在侧,院外又有崔家的不少家丁,李隆誉也不好向南湖讨教他的奏呈上面看了之后他是吉是凶?

魏返见崔惠洁吃得少,给她烫了一筷子羊肉,“崔姐姐,你吃的太少了。今儿你们带来的这羊肉真不错,一点膻味都没有。”

崔惠洁低头吃饭,轻轻的道了声谢谢,脸上应该是打边炉的热气熏得,一张俏脸红扑扑的更为娇艳。崔惠文瞧了心中老大不高兴,“小魏子,也给我烫一点。谁要吃青菜,你这人这么厚此薄彼。你瞧我姐姐漂亮你就讨好她!”

“妹妹不要乱说。”

“崔姐姐难得来,吃的又少。是不是?崔姐姐,你以后常来玩别老闷在城里。”

崔惠洁点点头,崔惠文不依。“你也是个俗气的,见我姐姐漂亮就百般献殷勤。是不是,姐姐?”

“魏公子人很好,不似你嘴中那般。”

“那明儿就让小魏子上门来提。。。怎么不能说吗?关关雎鸠你不是很爱念的嘛!”

话说到一半,魏返狠狠瞪了她一眼,崔惠洁听了只是笑笑,三口两口吃了自己碗里的菜,把碗轻轻一放,又把杯里的酒一口饮了。“我吃的少,吃好了。你们慢用,这炉子的炭火太大了,熏的好热,我去湖边走走吹吹风。”

崔惠洁一人离开,魏返数落了她妹妹一句。片刻后汲士也放下碗筷说要去湖边陪崔惠洁走走。四人又吃了半响,而后魏返同小师妹一起收拾,去了后厨。崔惠文自是不会帮手的,她坐在一张小凳子上瞧着魏返洗洗刷刷。“我姐姐你又不是没见过,今儿怎么这么殷勤?”

魏返头也不抬,“你这是恶人先告状。你把你姐姐气跑了却说我来。”

“本来就是嘛。见异思迁不就说的你们男人吗?干嘛,一根黄瓜就像讨好我。”崔惠文接过他刚刚洗过的黄瓜用手一甩,甩掉些水,就上口啃了起来。“我说了你别不开心,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这样?既要三妻四妾,又要我们对你们死心塌地。”

“你这是怎么了,没事编排起我们男人的长短来。”

“还记得莫家的那个东西吗?说要向我提亲,被我母亲拒了之后又打起了我姐姐的主意。真是一手好算盘。”

“你说莫浩宇?人家好歹也是五品的官,功名在身怎么就是个东西了呢?再说在你这吃了闭门羹,难不成还要天天似条哈巴狗一样在你门前晃悠?”魏返洗刷完,闻了闻手,“好吃是好吃,就是收拾完了一股羊膻味。哎,你去哪?你别去,你没瞧见我师傅和李兄在聊天嘛。聊的定是黄羊驿的事。你这时候就别冒头了。说到底,蒋辉、孙有才都是你爷爷的人。”

崔惠文听了就没动,嘴上却不依。“他们聊他们的呗,你以为我想听啊。”

那一边,李隆誉说起了近来的近况,南湖先生听了微微皱眉,“这些朝中之事不是我这是乡野草莽能言的。小魏,拿些蜜桃来。李贤弟,庙堂之事向来诡谲,你自以为你这次是凶是吉?”

“我原以为是吉,毕竟出这么大的事没人向朝廷上疏,我也算是公忠体国了吧。可华卿现在生死未卜,我这奏疏是不是惹恼了崔太尉?”

“这还不好说。毕竟你奏的是黄羊驿的事,不是说镇北将军如何。圣上应该会把这事让蒋辉自己处理,最多是一顿申斥。至于李贤弟你。。。”南湖顿了顿,思索片刻道:“怕是逃不过明升暗贬的结局。”

“你是说我怕是要外调?那也好,京中是非之地也无甚留恋的。”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写着不情愿。“那华卿兄弟呢?他可有危险?”

“他应该是被老太尉的人拿去询问了,不日应该就放出来。你大可放心。”

李隆誉点点头,魏返见二人聊的差不多,让刚吃过桃子的二人净净手,他好端些茶水上来。茶是当年的峨嵋采摘的鲜茶,不用说也是崔小姐带来的,这是巴蜀太守罗仕相专门命人不远千里送来给老太尉尝鲜的。“惠文,虽说老师收些束脩也是应该的,但是自从有了你这位学生我发现我的日子比我当官的时候还要好过。哎,这样不好。”

“切。”

待汲士同崔小姐回来众人又聊了会子天,这回崔惠文可没提什么献殷勤的事,不久也就散了。

到了京中,李隆誉的同僚就寻到了他,他还觉得纳闷,奏呈刚递上去那两日,众人都不同他说话,生是要看他笑话的样子;现在又是怎么了!原来,众人是来道贺的,他刚刚被吏部提拔为定西府内关营县丞,从无品无衔变为八品小吏是应该来道贺。但是他从众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促狭,定西是懿王的管辖所在,他此去福祸难料。崔府给懿王手下知会一声,定西山高皇帝远,他怕是有来无回。他找到李涛想让他想想办法,不行去蜀地或者出关也行啊;李中丞却是这么回复他的,李贤弟,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立身持正,一心为国去哪里都是办事;若心有杂念去哪里都成不了事。李隆誉心中苦笑,这老头什么时候这么官腔了。这个他倒是误会李涛了,李涛以己度人,他觉得李隆誉是根好苗子,但缺经历而已,去懿王的眼皮子低下做官也是个历练。他还不忘拍拍小老弟的肩膀,“我看好你,你只管去,待三五年有了成绩我向陛下举荐你。”

话说到这份上无论是真是假总是要拱手谢过了。

回到住处,他把身上的银子一分为二,找到汲士,让他若是华卿被放出来这银子给他,毕竟这场无头官司是因为他吃的。汲士点头应下。

离京那日,一干好友相送于安定门十里之处,难得的是李小姐亦来相送,她是在家中闷久了且心情不宁借机出来走走,李隆誉却记在心头。当他迎着夕阳怀揣官文,回首身后的长安城一如他来时的样子分毫没有改变,还是那样的巍峨、壮丽、包容、华美。但是他的心却变了。“今日我被这帮老儿挤走,他日我是要回来的。”

李泓浵愁眉不展的送走了李隆誉,心中挂念的是好姐妹郝文婷已经半月多不曾出现了,等她去寻可好郝家的门头都换了,开了家雍记点当铺。郝家是败了,人也不见了。她记得文婷说她们家还有门亲戚在安康,莫不是投亲戚去了?

原来那日郝文婷的哥哥输了莫公子一万两银子之后在家躲了两天,可这也不是个事,且房契抵了离约定搬家的日子也近了,这可如何是好?藏一藏?只要在长安城,莫公子要找的人会找不到?没奈何,又偷了他妹妹唯一一根银簪子,当了几个散银想去把一万两给捞回来。他想过,如果他有十两的本,他只要像那次连中十七把那样,全压连中十把他就翻回来了。嗯,一定要全中。现在他有五两的本,那也就是连中十一把,嘻嘻,如果能连中十二把即使房子抵出去了也可去别处买一进。还是玩大小,简单明了。

赌坊内人声鼎沸,那张崔四打理的桌子已经连着八把小了,下一把是大是小?郝文通一把没玩,脸上的汗已经止不住的留下来了,他用袖子摸了一把脸,也顾不上边上人起哄,他看了约摸小两刻了,一直没出手。那也是,毕竟关乎自己的性命要悠着来。好了,这把出的是大,下一把八成是小,俗称回头笑。“小!”他一声嘶吼,掏出五两银子拍在赌桌上。

“买定离手啊。来开了,二六五,十三点,大!”

完了完了完了,郝文通脑袋“翁”地一声,眼前一片空白,如丧考妣——他的一万两没了,不是应该回头笑么?怎么地就出了个大?!郝文通失魂落魄的往外走,都不知道怎么出的赌场的大门。

一出门眼睛还没适应外面刺眼的阳光,就被不好相与的王大哥遇上了。这会王大哥还带了两个伴当,面上的横肉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郝兄弟,有人请。”

“嘿嘿,王大哥,我家娘子还等我回去吃饭呢。这请我就不去了。哎哎哎,有话好说。”

郝文通被姓王的拖到里巷子里,虽然时近中午巷子里却还是阴暗,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出去。郝文通吓得心惊肉跳,他怕王大哥现在给莫公子办事,那他就完了,他房契上的花肠子王大哥这种黑白都熟的人不会不知道。果然巷子里除了他们还有一挂华贵的马车,马车上没有家族印记,不好猜,但也不难猜。马车里的人一开口,他也就不用猜了。“郝公子,你倒是让我好找啊。我要的房契你准备好了么?钱都收了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莫公子,我正要找你呢。房契的事我一直放心上,我像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吗?只是房契一直是我浑家保管的,也不知被她放到什么地方去了。您容我两天,我再找找。”

“哎,王先生,你果然说的没错。这种人真是该死。郝公子,你看看这一张我在七爷那收的是不是你的房契?”

完了,这个他也知道了。“我瞅瞅。哎,真是。定是我家这个不守妇道的拿出去抵了养汉子。”

“好了。你也别演了。”车上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是你抵的还是你娘子抵的你不清楚么?你赎当的日子是前天,过了。我又花了一万两得了这张房契。今儿就是为了讨在你这的银票。那银票?”

“在家!我一直收着。这您放心,你银票。。。别。。。打。。。”

车里的那位听不下去了,挑开帘子向边上几个狗腿子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那几个早就不想听一个赌徒在这扯犊子。一顿胖揍之后,郝文通在角落里搂着身上疼地似火烧的皮肉。“姓郝的,我没空和你罗嗦。你再不说实话,只能把你剁了去喂王八。”莫浩宇终于没了耐心,“银子还在么?”

“赌。。。赌输了。我一定能翻回来,莫公子,你放心,我一定能。。。”

王大哥把嘴一横,“你能个屁。你说你家还有什么值钱的没有?”

“还有只驴子,代脚步的。”

众人一听乐了,一只驴子能值几个银子?这时候面善的李大哥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向莫浩宇拱了拱手。“莫公子,郝家确实没什么值钱的了。就这几口人了,一对小夫妻,一个妹子,一个老奴。不过说他这个妹妹长得水灵,要不然您收了做小?”

“胡说。我纳妾也是要家严家慈同意的,将来也是要写进家谱的。有这么随意的吗?”莫浩宇隔着帘子看不清面皮听口气倒是正气。“而且听闻你这妹妹不是和罗家定的亲么?”

“我这妹妹人可水灵,也乖巧。能服侍莫公子那是她天大的福分。那罗家犯了这么大的事,我在把妹妹许过去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么!莫公子,你就当是积德吧。。。“

郝文通还想夸几句妹妹的好话,被莫浩宇打断了,莫公子上了车底下人帮他垂下帘子。“乘火打劫的事莫某做不出来,实在不行委屈下,让你家妹妹来我一处别院做丫鬟吧。就折五千两吧,你们说这算什么事,五千两买个丫鬟。你不忍心呢,拿五千两来赎。不过,你还欠我五千两,你别忘了。后天王兄弟就回来收房子,你可别撒泼打诨啊。走吧。“

郝文通见莫公子走了,愣在当地,都没了。王大哥一声招呼也要走,被郝文通拦了下来,腾房子卖亲妹这么大的事不得合计合计?

回到家,拿着从王大哥那借来的散碎银子给娘子和娃买了两斤肉,见娘子高兴,和她说起了有人看上妹子要纳她做小,就怕妹妹不愿意。

“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呀,是大户人家吗?那不就成了!哪个人家?莫家管事的亲戚?这行。你放心,我这个当嫂子这就和她说去。哼,不同意!不同意就送她去和那个姓罗的一起,多大了还没出阁。“刚要去就被拦下来了,听了她相公的话后笑了。”还是你们男人鬼点子多。“

那日晚,嫂嫂难得开了笑颜,哥哥难得在家吃饭,两口子也没有吵架,一碗红烧肉,一碗苦瓜,老仆做的扯面。嫂子说今日你哥哥竟然改了性,顾家了。郝文婷瞧着嫂嫂开心,也不提簪子没了的事,都说家和万事兴。嫂嫂还说她明日接了个针线活贴补家用,让文婷在家看孩子。

到了早上孩子又哭又闹,文婷劝不住,只有嫂子看着。直到下午那小祖宗才昏昏睡去。嫂子怕人等得及,说要和文婷一块去,若是一日去怕半夜都回不来。郝文婷是个落魄人家的小姐,现在也没奈何只得去了。也是奇了,今儿哥哥还借了挂车,套上驴子有个黑脸的送她们去的。在长安城里七绕八拐的也不知到了那条巷子,那条巷子比较幽深,看样子是个富贵人的所在。驴车被拉进了府,嫂嫂同郝文婷进去了,被一个伶俐的小丫鬟迎进了后厢房。后厢房不大,倒也干净,却不像有什么人住。一桌、一几、一屏风,屏风之后是红漆大床的所在。进了片刻,嫂嫂说腹痛如厕出了门,把她一人留了下来。而后她隐隐听到驴车出门的声音,心念微动想开门去瞧。正和一衣着华美的公子撞个满怀,不用说那人就是莫浩宇。郝文婷忙不迭的道万福,被莫浩宇一把托起,莫公子让人送些茶点上来,就这当口中还不老实,夸郝文婷漂亮、身段好;等下人识相的关上门,便开始毛手毛脚起来。郝文婷一瞧这情形心中猜了个七七八八,“莫公子,我同嫂嫂一块来的,既是在此没什么活计我同嫂嫂走了。嫂嫂,嫂嫂!!“

郝文婷起身欲走,莫浩宇拦在身前,“哈哈,你嫂嫂已经走了。你哥哥已经把你卖做我家的奴婢了。不过你放心,你只要听我的话,我是不舍得让你做下人的。“

郝文婷不听,用手拨开他往外走,莫浩宇毕竟贵公子久不锻炼被她一手推了个趔趄,面色就改了。“给脸不要来脸的东西,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是爷花一万两买来的。让你走,做梦呢。自前年在庙会上见到你,我就动心了,也算是痴情了。“莫浩宇一把把郝文婷拖到屏风后的床边,郝文婷挣扎着,莫浩宇也顾不得什么谦谦君子风,一巴掌把郝文婷扇的眼冒金星,又把她抱起摔在床上;郝文婷被一巴掌又一摔失了反抗,毕竟女孩子气力弱。。。

也不知多久,郝文婷感到有人在唤她。是莫浩宇拍拍郝文婷的脸,“以后乖乖听我的话,有你福享。“说罢穿衣往外走,而后顿了顿,从衣服褡裢里掏出两个金镯子来。”你瞧你这劣性子,把这茬忘了。给你的见面礼。“也不管郝文婷愿不愿意,把两个金镯子,一手一个套在她手上。郝文婷呆呆的不发一言,待莫浩宇走了,把镯子扯下来扔了,抱着被子哭的撕心裂肺。

郝文婷的嫂子乐呵呵的回去了,赔钱货终于出手了,也算是个好人家,也算是积德了吧。回到家,愣了。老仆抱着孩子在巷子口抹眼泪,原来有人拿着地契来收房了,他和小少爷被赶出来了,一应家私具被他们仍在了后巷口的小河边。那女人一瞧这还得了,家没了,拿出了撒泼打滚的本事,街坊四邻也有来看热闹的,但谁也不帮腔。这一对男女无甚口碑,众人只是看个热闹。从曾经的郝宅里出来几个光膀子的大汉,嚷嚷开了,“都散了吧,看什么看。“

众人一瞧这院子的新主人不好惹也就散了,你想呀,郝文通天天打交道的是什么人,能拿着他们家房契的又能是什么人呢?所以听话,这热闹不瞧了。郝嫂见没了人,心气下去一半了,又来个领头模样的,倒没有光着膀子,一双手上扳指、戒指、金的、玉的、玛瑙的带了好些个,来到跟前冷冷瞧了一眼。“还闹腾么?还闹腾就里边请了。不闹了?真不闹了?这是十两,我不管你家男人有没有和你说今儿你们要搬家,但是我这人心善,这钱你拿着寻个住处。你的东西都在后巷,你要拖走还是扔了随你。哦,对了,我这是开典当铺的,如果手头不活泛,欢迎光临。“

那夜郝文通也不知在那里消遣,郝嫂也顾不得家什带着孩子领着老仆去了家客栈暂住。第二日一早,郝嫂借口寻男人再也没回来。只知道她先去把原来家里的东西除了几件她衣裳拿出来其余的都当了,这不新开的当铺就在边上也近也方便,然后不知所踪。郝嫂一去不回,老仆一看这回是真的无力回天,郝文通寻不见,郝小姐说是去做了小,也不知何处;没法留下孩子和一封书信及身上仅有的三两银子算是托管的费用,自己也走了,但他年近七十无处去,又觉得对不起死去的郝老爷只得出城寻了一处僻静所在跳了河,万幸被人救起。最后大家伙同情他,安排到长安外一处寺庙落脚,也算是有个归处。

李泓浵见郝家换了门面,接下来又听得郝家人没了消息,各种说法都有,她总是心焦。李隆誉赴任的第二日,朝廷对于罗家的决定就下来了,果然是发配,发配蜀中,算是不幸中万幸,五日后上路。蒋辉失职罚俸一年,降两级,但仍按原职留用,以便捉拿黄羊驿一干宵小。

这是大事化小的做法。

李泓浵那日在家闲坐看书,忽然地下丫头翠茗说郝小姐来了。李泓浵一听忙扔下书去迎。看到快一个月没见的郝文婷,你别说,她的变化蛮大的,气色好了,脸也胖了些,身上的衣裳也换了料子,瞧手艺也是京城一等一的;更加上她手上、头上金银翠玉,珠光宝气十足的富家太太。

李泓浵赶忙把郝文婷迎进来,郝文婷一见到姐妹眼泪就止不住的留,“今儿是不是罗家押去蜀地的日子?好姐妹用你家的车带我去瞧瞧吧。“

李泓浵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自是没有办法拒绝,李泓浵听郝文婷的叫下人悄悄备了马车到后院接上她俩就直奔永宁门外的十里驿亭,郝小姐不想被一同来的人看到她的去处。一路上郝文婷把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略略讲给她听,李泓浵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只得紧紧抱着她。

罗家在京城里还有些朋友,二十余口在驿亭话别。负责这次押送的差役得了好处在一边喝茶闲聊,也不怎么催促。郝文婷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挑了几样出来塞进了小包裹,“这是这些日子他给的东西,我也用不上,你帮我给罗妈妈吧。以前逢年过节他们家总不少往我们家送些年货、送些瓜果什么的。你去吧,我现在这样子着实没脸见她们。“

罗围的母亲早就见到一辆李家的马车在一边,不一会子李小姐下来了,马车的帘子还微微挑开一个角,似有人在向这儿张望。罗妈妈心下猜着了五六分,李小姐来到跟前同众人招呼一声,众人亦拱手还礼。李小姐拉着罗妈妈往边上走了两步,把个小包裹往罗妈妈怀里推。罗妈妈并不惊诧,“车里是不是文婷?这是她给我的?“

“是的,罗妈妈,文婷她。。。她身体有些小恙下不得车来,还望罗妈妈见谅。这里面有些银子,罗妈妈路上用得着。还有就是她给你们求的平安符,定要带着。“

罗妈妈不推辞,把小包裹揣进怀里,又拿出方帕子把自己手上的一只碧翠的镯子褪了下来,小心包起来递给李泓浵。“这是他们罗家传下来的,你帮我给文婷。她的事我听说了些,你和她说让她好好过日子,终是我们罗家拖累了她。“边说边眼泪流了下来,”终是我儿没有这个福分。“

李泓浵也没多说,回到车上不久,罗家也上路了。“罗妈妈说了什么?“

李泓浵学了一遍,“这罗妈妈怎么知道你的事?“

“许是他们家认识些大户里做事的吧。“郝文婷也不想多说,毕竟一桩心事了了,过去了。“这镯子放你这吧,我带回去不好交代。”

“行,我替你收着。你今儿给了罗妈妈好些首饰,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他才不似我哥,整日盯着我和嫂嫂的家什。他不在乎这些。而且他发现了,讨个饶也就过去了。“

“呦,听这话,你把他吃的死死的呀!“

郝文婷苦笑,抹了下眼角,又努力给好姐妹一张笑脸。“那你让我怎么办?哥哥替我签了卖身契,现在我似妾非妾似丫鬟又不是,说到底是他的外宅罢了。他若是不开心把我卖到妓院里也是由不得我的。我这哥哥,恨死他了。前两日还有脸来向我讨银子,说什么我侄儿饿了两日了。关我什么事,我让下人和他说,我现在身上的一切都是公子的,他要饭讨错人了。他妻离子散是咎由自取,与我无关。“钱是不会给的,郝文婷最后让人给了些吃食。

李泓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那你以后。。。以后就安下心来了?“

“总要给他生个孩子我才有名分,要不然等他哪天有了新去处,我。。。我。。。“说到这,郝文婷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下来,扑在好姐妹的怀里嘤嘤哭泣。”你不知道前两日我做个噩梦,梦见他烦我了,我没了生计。只好。。。只好做起了暗门子,街坊四邻都来瞧我的笑话。“

李泓浵不知如何开解,只得轻轻抚慰。车赶得不快,李泓浵和郝文婷在车内随着马道的起伏而颠簸。一时间二人无话。李泓浵知道一回城里,文婷就要回去了。她今天的这身妇人打扮真让她心里不是滋味,又听她话里话外总是要讨好这个男人,李泓浵心中是隐隐的不甘,替自己这个好姐妹。她心中仍有一种向往,而文婷她只剩下她的算计和日子,她希望她的好姐妹仍如昨日,聊着那个远在边塞的冤家,聊二人的知趣。

她在想,下次她来见她会不会拉她去庙里求子?想想也是荒唐!但这莫不是将来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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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眼界?眼界是所见事物的范围,借指人们认识客观事物的宽度或广度。什么是境界?境界本为土地的界线,常指人们思想认识上所达到的深度与高度。一个人的思想境界,基于其对客观事物的见识、理解与认知,表达的是其精神追求和人生价值取向的视角与层次,并蕴含在其为人处世、工作生活和待人接物的各项活动之中。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常常通过一个人在处理复杂社会关系和利益关系中的表现,来评价一个人的思想境界。道德高尚者、操行高洁者通常被认为拥有崇高的境界。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甲戌公牍钞存

    甲戌公牍钞存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天边的云彩冰峰

    天边的云彩冰峰

    我至今仍清楚记得:1993年4月5日,“张光宇艺术回顾展”在中央工艺美院的展厅开幕,满头银白、76岁高龄的张仃在众人簇拥下,现场讲解,如数家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之后在“张光宇艺术研讨会”上,张仃首先发言,开门见山指出:“当代中国伟大的艺术家张光宇先生逝世30周年,但他的艺术还没有被社会充分认识,没有得到弘扬,没有得到公正的评价。我们欠张光宇先生的账!”说到最后那句话时,老人声音有点哽咽,全场肃然。接下来,张仃质疑迄今为止中国现代美术史讲述的一个大漏洞——“主要篇幅叙述正统艺术与艺术家,中国画、油画、齐白石、张大千、徐悲鸿、刘海粟,而大批杂志画家很少接触。张光宇以及一批老艺术家的作品深入千家万户,其社会影响之大,较之中国画油画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