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殇抱着晚儿已快到山洞的出口处,周围由漆黑逐渐变得光亮,她纤长柔软的睫毛垂在眼睑下,阳光照射的白皙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如精灵般灵动可人。
晚儿感觉到了光亮,可还是不敢睁开眼睛,直到出了山洞,听见文殇的声音在耳边轻轻道:“我们到了。”她才放松身体,缓缓张开明亮澄澈的双眸,没想到呈现在眼前的是如世外桃源般幽静美丽的画面,有缤纷如虹的花朵,有潺潺流淌的溪水,有翠绿茂盛的树木,还有一间小木屋。
文殇望着每一年都会如期盛开的鲜花,每一年都会经历四季的山谷,还有那年年不变的小木屋,似乎只有在今年,这些花才有盛开的意义。
晚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悄悄地说:“放我下来吧,我想去采花。”语气像是在争得兄长的同意。文殇先将她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坐着,接着叮嘱道:“采花可以,先把这个吃了。”说着拿出一枚金色的丹药。
他刚要解释它的作用,晚儿却未作任何思考直接将其放入口中咽下,留有股咸涩的味道,笑意盈盈地道:“这下可以去采花了吧。”
文殇眼中透着一丝惊讶,没想到晚儿已经如此相信自己了,转而内心深处传来喜悦。其实这药是很珍贵的解毒丸,用百毒不侵之人的血液配以特有的草药以精气和灵力炼成,服用之人可保半年不被毒物所侵。
山谷中央的花海深处,弥漫着浓郁的花香,飞舞的彩蝶随处可见,如此美景令晚儿开心极了,小小的身影穿梭在花海中,忘却了一切烦恼,白净纤细的指尖掠过几朵花却没忍折断它们,蹲下身来,微闭着眼睛,鼻尖凑近了那朵嫣红的花,轻轻地嗅着它的香气。
文殇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她是如此纯洁美丽,如此可爱动人,像是落入人间的小仙女,真希望把她藏起来,让她只属于自己,更希望可以为她遮风挡雨,阻拦人世间的一切黑暗的侵扰,只余光明在她身边就好。
十年前也曾出现过同样的心愿,那时的斜月谷正值秋天,渐近枯萎的植物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霜,萧瑟的很,本该向万物投射光明的太阳好像被什么笼罩着,虽然光亮却没有温度。
记忆中的晚儿就瑟缩地蹲在那片枯萎的花枝后,泪珠一颗一颗无声无息地掉落,打湿了睫毛,她始终紧抿着嘴唇,小小年纪就连哭似乎都不能尽兴,究竟是怎样的生长环境才会令一个五岁的女孩儿养成这样的性子。
那时比晚儿年长两岁的文殇也只是个孩子,慢慢地蹲下身子,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能确定的是今日她与以往不同,眼神中没有焦急,没有不安,而是透着满满的绝望和无情。
这样的晚儿让文殇极其担心,像是一具被摆弄的木偶终是向命运低下了头,宁愿她能大哭一场,摔摔东西,或者生一场病也好,起码有活着的欲望。
“晚儿,晚儿。”文殇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希望能将她从绝望的泥潭里拉出来,可她如听不见一样,眼泪还是一颗一颗地流着,仿佛那不是眼泪,是维持她生命最后的精血,一旦流干,生命也要随着逝去。
文殇想起自小病得难以忍受时,母亲会用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轻声地讲着故事,以此来缓解自己身体上的疼痛,于是他的额头便贴上了心儿的额头。
一边轻声说着,“让我来猜一猜,你到底为何这么伤心,你想家了,想念你娘亲了对吗?已经过去两日了,你觉得她不会再回来了。”一边细心地为她擦着泪水。
文殇笑了笑道:“大人也会说话不算话,说是两日,兴许是三日、四日呢,要是你娘亲晚来了些时候,你这个样子还没等到她回来,就伤心难过死了。”
还是初遇时那条帕子,轻轻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有股淡淡的香味,细看是月白色的绢布绣着几朵月桂花。“我相信你娘亲一定会回来,因为天底下的娘亲都非常爱自己的孩子。”
晚儿听了文殇的话,泪水终于止住了,却悄悄地盯着帕子发呆,文殇将手中的帕子打开给她看,“这上面的是月桂花,我娘亲绣的,我从小用的帕子都带这个,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只是这条已经旧了,改日送你个新的。”
她声音低低地道:“真的会回来吗?从我记事起,娘亲就带着我东奔西逃,好像总有人追杀我们。”文殇双手握着她的肩膀,让晚儿注视着自己,“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我不会骗你的。”
晚儿看着文殇真挚的眼神,温柔的表情像温暖的泉水般流进自己的心里,暖暖的,好像一切都会好起来,“阿嚏。”文殇脱下外套,赶紧披在晚儿身上,“现在是秋天,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别着凉了。”
“你把衣服给我了,你也会冷的。”文殇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儿,我是男子汉,我偷偷告诉你,我家住在一座很大的山上,上面灵气充裕,有好多法术高强的人,以后你和你娘亲都到我家来,就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们了。”
“我们真的可以去你家吗?”“当然。”“那真是太好了,我和娘亲就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晚儿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谢谢你,文殇,哥哥。”
“你怎么了,好了,不要难过了,以后晚儿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都可以和我说,谁让我是你的文殇哥哥呢。”晚儿忽然觉得这世界上除了娘亲,又多了一位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方才虽然很难过,但现在很开心。
此时不是十年前的秋风萧瑟,文殇也不是十年前病弱的男孩儿,他长大了许多,对晚儿的情谊变得更深了,这十年的相隔让曾经的懵懂渐渐褪去,让他更明白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