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寂静的天空低低地挂着几朵慵懒的云,昨日夜里的小雨祛除了周遭的燥气,一切都显得温和而宁静。咚咚咚,三下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晚儿勉强从睡梦中醒来,小香温柔地说:“姑娘,该起床啦,一会儿,奴婢进来给您梳洗。”
少女自从醒来身体一直虚弱,恢复意识后也一样贪睡,虽然想继续睡,但还是努力起身让自己变清醒。小香端着梳洗用具进来,一边给她梳着头,一边看着镜中不施粉黛依然美到极致的脸庞道:“姑娘,您真好看,比少爷还好看,本来我以为少爷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现在姑娘才是。”
晚儿笑了笑道:“不知道文殇听到有人不仅用好看来形容他,还将他和女孩子作比较,会作何感想。”小香紧张的声音中透着哀求,“姑娘,千万不要告诉少爷,我害怕。”
“为何害怕?”她心中颇有疑惑,平常两人相处时文殇人虽冷,可一直对自己很好。小香低头悄悄在她耳边道:“世人都称少爷为冷公子,看着像是带着书卷气息的绝美公子,其实一点都不好惹,小厮还好,犯了错挨顿打就罢了,丫鬟要是惹他不高兴了,定会被赶出去,不过还好每年也就夫人祭日这几天来这里住。”
晚儿思索着,原来他平时给人的印象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的某处隐隐感觉不太舒服,好像能够知道一点文殇曾经承受过的巨大痛苦,想必心里定是因为这痛苦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口。
一股凉意不知不觉袭来,小香凭她敏锐的直觉恭敬地退到一旁,她知道少爷最不喜她们这些丫鬟,在少爷的面前要尽力降低存在感,待文殇拿起桌上的梳子,小香明白该是她退出这屋子的时候了。
雕刻精美的白玉梳子握在文殇的手里竟也毫无违和感,晚儿静静地凝望镜中为自己梳头的他,总是一副很冷的表情,可能让人觉得有点可怕,但自己却觉得他很温暖,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很想了解他的过去和他曾受过的痛,突然心里传来一阵苦笑,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人又在胡乱想什么。
文殇一手托着晚儿清爽又略带有幽香的发丝,一手五指轻捏梳子令梳齿轻轻由发根梳理至发梢,让人觉得他不是在做梳头这种日常小事,而是在小心打理一件封存已久的宝贝。
本就害羞慌乱的晚儿在额头被触碰的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那小表情真是又呆又可爱,实际上文殇心里挺开心,不过表面完全看不出来,还是那个冷冷的美公子。
晚儿终是用理智战胜了想动不知该如何动的身体,稍显笨拙地站起转身,殊不知就这么个简单地动作都令她关节僵硬发酸,像是锈住了一般,微微低着头面对文殇道:“我没事,你还有事吗?我要更衣,你先出去吧。”文殇心中又一阵开心后道:“有个地方花开得繁茂,稍后带你去看。”
文殇走后,她抱膝蹲在地上,一副懊恼又想哭的表情,真想找个洞钻进去,觉得自己方才太丢人了。此时的文殇缓缓走在门外的回廊下,衣袂和发带随着细风荡漾着,闻着手指间若有若无的少女头发的香气,露出了个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怡然微笑。
在通往斜月谷的路上,一匹矫健的马儿拉着一辆马车不快不慢地跑着,车厢内只有文殇和晚儿两人,她拨开窗帘望了望,郁郁葱葱的树木配着晴朗的天气有些刺眼。
好奇地问:“我们这是去哪里?”文殇顿了顿,缓慢答道:“你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晚儿微微蹙着眉,努力地想着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可脑海中没有任何有关记忆,越想头脑越发昏。
忽然,马车颠了一下,车厢震动得不轻,女孩儿坐得不稳,身体随着车厢的倾斜从座位上下滑,文殇顺势扶住了她,拉着其坐到自己旁边,长臂环着晚儿有些单薄的肩膀,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温和关切道:“这样就不怕再摔倒了,离斜月谷还有一段距离,你若困了就靠着我睡,不必拘谨。”
晚儿也确实困了,早晨就是硬撑着起床的,现在感觉气虚乏力,加之被文殇温暖得手臂环抱着舒服极了,没有力气再想任何事情,果真靠着他睡着了。
文殇紧了紧环着她的手臂,虽不改冰冷的面色,可黑色深眸中闪烁的深情的光越来越亮,倒映出怀中少女的模样,晚儿的样子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中,同时也牢牢地住在他心里。“晚儿,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了,我发誓,永远护你周全。”
想着十年前那个秋天我们约定待到这山谷开满鲜花的时候要一同来采花,以为这个约定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实现了,没想到如今虽然晚了些,竟也不算失约。
不知不觉,斜月谷快到了,马车停了下来,兴许是这忽然间的停止,文殇怀中的晚儿也刚好醒来,揉了揉眼睛。见她迷糊的样子,估计走路都会摔跟头,直接抱着她下了车。
和之前走的官道不同,由于鲜有人至,马车无法通行,只能步行。文殇一直抱着她穿过一小片树林,茂密的树叶为他们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也算凉爽。
虽然被这样抱着很舒服,也不能一直被抱着呀,晚儿心里感觉怪怪的,偷偷地看了文殇几眼,“你累不累?放我下来吧,我头不晕了,我可以自己走。”
“不用担心,你还没一件兵器重,等过了山洞再放你下来。”又轻轻在她耳边道:“山洞很黑,闭上眼睛,听到些奇怪的声音也不必惊恐,有我在呢。”
晚儿都乖乖地照做了,其实这山洞里也没什么可怕的东西,无非是些毒物,别说文殇是个修仙的仙君,就算是小时候也不需要怕这些,因为他从出生起体制便不同于常人,一般毒物都不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