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玉与容拂袖,从宽长的袖口中飞出一把雪白的团扇来,继而握住扇柄,轻转手腕,半遮半掩于左眼前,也不知是不是倾沉的错觉,只一瞬,玉与容被遮住的眼似乎红了一下,只不过下一瞬玉与容便轻扇着扇子放下来,握在手中。
合欢扇置于半面,则一眼看人形,一眼看人心。
玉与容在那一瞬便知晓倾沉心中所想,走近他道:“阁下放心,我既答应阁下留下,绝不会违背诺言。长兄既然早有所料,我更不会违背长兄的意愿。”
倾沉拧着眉,看着玉与容的神色莫名。
玉与容见他不说话,更不会揣测他的意图,便又执起合欢扇,放置左眼前,这次倾沉清楚地看到玉与容被遮住的左眼确确实实红了一瞬,倾沉手疾眼快捉住她的手腕,声音凌厉道:“你在做什么?”
玉与容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腕,也不挣扎,如实道:“读心。”
倾沉眉头一敛,道:“读心?”
玉与容道:“阁下不说话,我就不知阁下所意,只好读心。”
倾沉视线落在玉与容手中的合欢扇上,道:“用它?”
玉与容道:“正是。”
倾沉回想起昨夜花落棋所说的话,“无情无感无怨无念,六根清净”是不是就意味着人的七情六欲没有,人情世故不懂?
玉与容看他又不说话,转动手腕欲再读。
倾沉及时制止了她,玉与容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力气竟如此之大,如桎梏一般,半点没有动弹余地。玉与容当即下了结论:绝不能让眼前这人近身。
“你们这里的人很奇怪,在我的宗门,有话便说,有事便做,阁下却是不说不做,任凭人猜?”
“你的宗门?”
“阁下昨日,不是都听过了吗?”
原来她都听见了。
“我玉隐宗千年避世,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出谷,可就在前几日婆罗宗带领附属宗门灭我玉隐宗满门,彼时我尚在闭关,出关时,玉隐宗已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禁地法器也不翼而飞,无奈之下,我被迫出谷,为宗族讨回公道。”
倾沉想起第一次见到玉与容时,她似乎满身伤痕地躺在床上,“你孤身一人,去婆罗宗复仇了?”
玉与容直言不讳道:“正是。”
“你灭了婆罗宗?”倾沉在问时,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腕。
玉与容答:“未灭,只除了一半。倒是附属宗门九尾阁、橘月殿,湛怜楼几近灭门。”
倾沉知她不会夸大其词,更不会说谎,可一个让江湖一大宗门和附属宗门遭受重创的女人,不由得让他不警惕,可真是冷血无情至极。若说婆罗宗是为了上古法器而变得毫无人性,那么眼前这个女人便是生而无性。更何况只身一人敢灭婆罗……武功究竟到达了什么地步?倾沉不敢想象。
这样的人,想要为己所用,简单,却也难。可这样的人,究竟如何能帮他解开身世谜团呢?
倾沉道:“人未净,你还想继续除?”
玉与容答:“正是。”
倾沉忽然笑了,松开玉与容的手腕,道:“既是你长兄所说你不愿违背,那么你替宗门复仇,我也不阻拦。从现在开始,你我坦诚相见,你也不必再使用合欢扇,我也不再看着你,如何?”
玉与容手腕一转,将合欢扇收回,道:“好。”
倾沉见状又道:“但是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了解一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