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人在讲故事的时候大都喜欢添油加醋,因为这样子会使整个故事听起来更加的生动有趣,还能增加故事的戏剧性与吸引力。
但我却与多数人不同,我是个怪人,我讲故事,不讲究内容的有趣与否吸引人与否,而只讲究四个字:简单易懂。
“你敢不敢把你刚才说的故事再重复一遍?”罗生握着楼梯扶手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低声下气的求我了,那我就发发善心再给你讲一遍吧。”自动忽略掉罗生想要把我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的眼神,我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我和魏澜枢曾经是男女朋友,但是分手了,然后他现在想要找我复合,但我拒不答应,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你个头!”
罗生怒极反笑,我觉得他原先是要想动手打我的,但我好歹也是他的员工,要是把我打废了明天去咖啡店上班工作的人可就少了一个,为了听个破故事而损失了店里的优秀人力资源,这么不划算的买卖应该不会有哪个笨蛋老板愿意去做。
“秋宝,过去的事情是不是让你很伤心?”
罗生不再追问故事了,他开始追问故事主角我经历过这个故事的感受了。
问我伤心吗?应该还是伤心的吧,要是不伤心的话我当初也不会毅然决然的辞了工作从上海回到老家。我断了和那个圈子里所有人的联络,甚至扔下了我最好的朋友,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杨果说得没错,自己真他妈的良心被狗吃了,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连好朋友都不要了。
我满不在乎地对罗生摆摆手说道:“没事儿啦,都过去了,我会放下的。”
“可我觉得你这辈子都放不下。”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楼,罗生打开楼梯间的门,门外医院大厅的灯光晃得我视线模糊,也晃得我心头一阵波动。
我不敢抬头直视罗生的脸,不知为何他总是可以将我看得很彻底。他的眼睛锐利的像鹰,看待任何事情都非常的刁钻且准确,我原本是不害怕这种眼神的,因为平常和他相处的时候我没有心事,可现在有了想藏着掖着的东西,自然就显得畏惧了。
相顾无言走到医院外的停车场,我一言不发的坐上了罗生的车,罗生也默契地抓着方向盘保持沉默。我们俩或许都在等着对方再开口说些什么,可事实是谁都没有再说话。
罗生的驾驶技术很好,开车回家的这一路上几乎没什么颠簸,舒服的我差点就睡着了。终于到了我家楼下,我应该是要下车的,可不知怎么的我觉得我现在不能下车。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和魏澜枢分手了?”
打破了持续已久的诡异沉默,罗生在我开口的同时转头看向我,我能够看到他眼睛里的急切。
我张张口,发不出声音,再张口,还是发不出声音。
罗生见状叹了口气道:“算了,要是说不出来就别勉强自己了。”
“我和魏澜枢……是在他刚出道的时候认识的。”声音沙哑又难听,我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说起了往事,“魏澜枢这个人脾气很坏性格很怪,他把公司给他分配的助理给吓跑了,所以才让我有机会接手这份工作。”
“我记得你大学是在上海读的吧?读的还是文学专业,怎么会当了艺人助理?”
“那个时候我大学刚毕业,回了老家后整个人颓废到对未来一点规划都没有。你也知道的我爸妈在我高考结束后就离婚了,家里没人管我,我就更懈怠了。后来一个家在上海和我关系很要好的同学知道我没有工作后打电话给我,说是她表姐的公司最近缺人手,问我要不要去帮忙。”
“魏澜枢当时就在那儿?”
“是,他当时就在那儿,还只是个刚出道没几个月的新人。”
“你和他在一起工作了多久?”
“两年多吧。”
我看见罗生抿了抿嘴,好像是在思索些什么,他的眉头皱了又皱,想必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罗生道:“秋宝我问你,你之所以会和魏澜枢分手,是不是和几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情有关?”
果然,他想到的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我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当年的事情对我来说过于沉重了,沉重到我哪怕只是回想起其中的一星半点,都会觉得自己置身于黑暗。
斟酌了片刻,我声音发涩的说道:“啊,你猜的不错,我和他会分手的确是因为那件事情,可又不完全因为那件事。”
“娱乐圈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明明是夏天,罗生却突然怕冷似的缩了缩肩膀,他的语气凉嗖嗖的,听得我也莫名觉得周身发冷,“连吸毒这种事情都可以说污蔑就污蔑,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吸毒。
听到这个字眼,我浑身猛地一颤,当年的种种是非瞬间涌入脑海。胃里突然一阵抽搐,手脚也开始变得冰凉,我咽了咽口水想压下反胃感,却终究没有忍住。手忙脚乱地解开了安全带,我打开车门后几乎是冲到了路边干呕起来,双手撑着膝盖,生怕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
恶心,恶心,恶心。我讨厌这个词,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但听到后像今天这么大反应还是头一次,或许跟又见到了魏澜枢有关吧。
“秋宝!”罗生见状着急忙慌地下了车,他一把扶住我,被我剧烈的反应吓得不轻,“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别碰她!”
还没等我回答罗生不要紧,一只强有力的手瞬间就把我从罗生身边拽到了另一个怀里。
“魏澜枢?你怎么在这儿?”
我此刻难受的很,抬头看见魏澜枢的那一张脸顿时更加难受了,这可能就是平时常说的“我看见你的脸就想吐”吧?
我没什么力气地推了推魏澜枢说道:“你放开我,我想吐……”
话都没来得及说完,我整个人就弓着身子狂吐不止,因为还没有吃过晚饭,所以我的胃里空空如也,吐出来的全是酸水。本来中暑昏倒人就不是很舒服了,现在吐成这样更是难受的要命。
“秋宝你说句话,你别吓我。”
魏澜枢俯下身子在我身旁给我拍背顺气,可我却只觉得他的智商是不是有点不太够——老娘都吐成这样了你还指望我能跟你说啥?一张嘴吐你一身你要不要?
胃里的绞痛渐渐代替了恶心感,我实在是吐不出任何东西了,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双腿一软倒在魏澜枢身上,我捂着胃部,偏头看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想让他离远点儿吧可是胃疼让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魏澜枢说:“我送你去医院。”边说边把我一把抱起。
我心想这哪成啊,随即便开始无力的挣扎,想着罗生要是有点儿眼力价儿的话应该会来帮我脱离魔掌,谁料到眼珠一转,余光竟瞥见罗生非常热心的帮魏澜枢打开了自己车子的后门,不仅让他抱着我上了车,还主动坐上了驾驶位。
我:嗯??????
怎么回事儿?!剧本不应该是这么写的啊!罗生明明和我才是一个战线的队友,怎么会帮着魏澜枢和他狼狈为奸呢!按理来说他时此刻是要把魏澜枢给赶走的!
我不停地用眼神示意罗生,胃里的疼痛让我的表情此刻变得狰狞。
“一切事情等送你去了医院以后再说。”罗生头也不回的撂下这么一句话。
到了医院,医生看过之后说我就是单纯的没吃晚饭把胃饿着了,虽然发作起来很疼但是等那股劲儿过去了也就没事了,不过之后要记得饮食规律避免再次胃疼。
“我都说了我没事吧。”津津有味地喝着魏澜枢买来的热牛奶吃着蛋糕,我一脸严肃含糊不清地说到,“你说你们两个大男人,遇上胃疼这么点儿小事就被吓成这样,实在是太没用了。”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正在看手机的罗生听罢抬头狠狠地给了我几记眼刀,我识趣的见好就收,低头继续吃我的蛋糕,但是怎么吃都觉得浑身难受。
我无可奈何地放下手里的食物:“魏澜枢你能别看着我吗?”
“不能。”魏澜枢在盯着我看的同时回答的言简意赅,不要脸之气息扑面而来。
我被他一句话噎得没了下文,心里有火可是在公共场合又不好发作,于是只能大口大口地继续吃蛋糕。
妈的,吃吃吃,老娘迟早有一天要吃穷你。
等到我差不多要吃完了,魏澜枢突然起身离开了座位,他回头对我说了一句哪儿也别去,然后走进了医生办公室,罗生见状连忙紧随其后,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自说自话。”我嘀咕着,起身把牛奶盒和蛋糕袋子扔进了几步开外的垃圾桶里,然后悠哉悠哉地走向了电梯口。
真好笑,魏澜枢那家伙也太自以为是了点儿,他让我哪儿也别去我就真的哪儿都不去了?当我是傻还是蠢啊?
走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钮,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我隐约看见了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魏澜枢。
再见,魏澜枢。
哦不,应该是再也不见。